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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节

 

可是这般落地,于青鬃马而言,可谓痛苦倍增。几条马腿,瞬间尽折,骨骼碎裂之声,闻者伤心。

青鬃马噗的一下,口鼻中喷出淡红色的血雾,鲜血沿着口角垂落,却不嘶不叫,强扭过脖子,张口咬住周通胳膊,奋力就往下拖,葡萄般马眼望着周通,流出珠子一般泪来,那意思,分明是让主人快逃。

周通大叫一声,心如刀绞。

数载之前,他盗了呼延灼的踏雪乌骓,诱敌于青州城下,呼延灼当时所骑,就是慕容彦达的这匹青鬃马。

后来呼延灼被擒,投降老曹,老曹要周通把踏雪乌骓还给呼延灼,周通晓得自家本事平平,自然不如呼延灼这等虎将重要,心甘情愿归还,谁知老曹一转手,却将这匹丝毫不逊踏雪乌骓的青鬃马赐了给他。

周通记得,那时梁山还没开始大肆采购马匹,老曹等人也没从金国枪杆岭马场弄到那些好马,他胯下这匹青鬃,堪称老曹势力中,仅有两匹宝马。

战马之于武将的重要性,不必多说,当时梁山上下一群虎将,谁不艳羡乃至嫉妒?

就连周通自己都深觉不安,认为自己的本事,全然配不上此马,架不住老曹心意坚决,这才只好收下,彼时心中那份狂喜,真个难为外人所知。

自此之后,天南海北,关山万里,一人一马,无日或离,连马夫也不用,洗刷喂料,夜间添草,全是亲力亲为。

青鬃马一生,主人不止一位。

然而在它心中真正的主人,大约只有这一位。

强行将周通从背上扯下,青鬃马仿佛完成了心愿,伸出舌头,舔了下周通的手,就此垂头长逝。

“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通狂吼,噌的一声,抽出腰间那口黄金剑,双目如火,望向斩着摩利之:“贼厮鸟,给爷爷的马儿赔命来!”

段三娘见周通发狂,怕他有失,大叫道:“金狗一干残兵,难道还灭他不得么?胯下有卵子的,跟老娘并肩上啊。”

抡起短柄狼牙棒,不顾生死杀来,身后段狗儿紧紧相随。

解珍亦扬起单刀,带伤杀了上去。

麾下兵卒,为几人勇气所感,也都呐喊杀上,这时只听蹄声震地,李俊、闻达,携豹骑杀来。

李俊扫一眼战局,狂喝道:“闻老兄去杀敌,来一百人跟我,重新堵上此门!”

金兵见敌人士气忽振,也知已到了决战之时,纷纷呐喊,三面迎敌杀出。

有分教:丈夫昔日或庸平,会有一朝作凤鸣。肝胆激扬藏热血。名王克破振声名。

老谋深算赵官家

粘罕被亲兵背着,屁穴流血如注,一张胖脸,都做淡金之色。

望着敌兵不断杀出,越来越多,晓得今日要反败为胜,大约是痴心妄想,咬牙叫道:“集合人马,往前突出去,斩着摩利之,你来断后!”

金兵顿时分为两股,前一股一千余人,保着粘罕、完颜宗峻,如狼似虎往前狠杀,解珍所部抵挡不住,连连后退。

后一股亦是一千余人,任段三娘、闻达如何挥军冲击,磐石般不动一步。

斩着摩利之与周通步战,他力大棍沉,器械又长,周通几番要近身缠斗,都被逼开,周旋了七八合,一棍把黄金剑砸为曲尺,周通无奈,只得含恨暂退。

斩着摩利之哪里肯放,紧紧追杀,一人倒冲入菊花军阵中,大棍所至,血肉如泥。

段三娘上前交战,一连硬拼数招,虎口都震得开裂,不由惊叫:“这个长子,好大气力!若同他比,我家郁保四空生偌大个头。”

闻达见段三娘不敌,心中亦惊,暗道:金国猛将,何其多也!罢了,武大郎派我来此,岂不是正为了此刻?

一挟马腹,狂冲而上,手中大刀绽开一片光芒。

这个老将,若论气力,连段三娘也未必能及,然而他戎马一生,经验何其丰富?走马扬刀,绕着对方游斗,死死将之缠住。

段三娘撕战裙缠了手,再次上前恶斗,周通这里抢一条枪,也杀入战团。

他三人围着斩着摩利之狠打狠杀,这金将力气虽然惊人,如何招架得住三般兵刃?

斗了十余合,吃周通一枪扎在脚跟,步伐一慢,段三娘见了机会,双手持棒,跳起身同他硬磕一招,闻达趁机一刀,枭去首级。

其余兵马,亦围着断后金兵狠杀,真个是杀声彻地,血如涌泉,也不知多少条性命,于夜色中,凋零于莽莽燕山……

不知不觉,天光渐亮,众人这才看清,永乐城外泥土,皆已化成血沼,脚踏入去,拔之难出。

那断后的千余名金兵,尽数都已战死,菊花军阵亡者,亦有五六千人。

闻达骇然道:“这不是自损三千、伤敌八百?好在我等用计在先,若无这场封城大火,两下里公平野战,岂能挡得他住?”

周通吐出一口血痰,哑着嗓子道:“闻老哥,不是这般算法,他这些金兵,只怕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如今连杀带烧,至少折了他七八千人,他立国以来,也无这般大败!”

原来李俊领人,重把城门封死,除了少数一些跳墙逃生者,满城奚人连带金兵大部,悉数皆遭烧杀。

解珍去树下,寻找解宝尸身,坐倒抱在怀里,双目无神,却是大战之余,累得哭也哭不出来。

李俊得知解宝战死,也自垂泪,叹息一回,同众人道:“此次出兵,本要重重设伏,慢慢诱他来黄崖关,不料第一场大战,死伤便如此之重,也不得不改弦更张。”

闻达等人都道:“若有所想,只顾吩咐,吾等无有不遵。”

李俊点头道:“这场大火,足以激怒金狗,若再同他纠缠,却是过犹不及。金狗中非无善谋者,如今既知我等不好对付,必然不会再轻敌,届时一个不好,倒要着他手脚。”

众人听了,莫不赞同,闻达亦道:“如此最见稳妥,且回关上,依托地形同他决战。”

且不说他这里如何回军,单说那伙突围的金兵,一路急行,还不待回到大定府,粘罕已然流血而死。

金国众将得知粘罕死讯,无不跌足而哭。

主帅完颜斜也,咬牙切齿之余,一面令完颜宗峻亲自去完颜阿骨打处报丧,一面把大定府之兵尽数点起,要杀往黄崖关,寻菊花军报仇。

斜也令降将奚王霞末、奚部西节度使讹里剌为正副先锋,领本部三万奚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入山把道路开辟宽广。

又令耶律余睹、原中京团练使赵鹤寿两个,做二路先锋,领本部五万兵马,次第开出。

自家则领了一干女真中将,坐镇中军,缓缓而出。

他又怕杀往黄崖关后,榆关张觉趁势来讨野火,便令郭药师领本部怨军,杀往榆关扎营,不求克破雄关,只要把住关隘,不许张觉出兵。

数日后,完颜宗峻赶到临潢府,阿骨打得知折了粘罕,悲呼一声,一脚踹翻宗峻,洒下两行老泪。

周围文武连忙相劝:“陛下,完颜斜也已率大军杀出,不日必能克破那关隘,捉得一干贼寇,届时千刀万剐,替粘罕报仇便是。”

阿骨打怒道:“能害死粘罕,折我八千健儿,岂是寻常贼寇所能为?况且,汝等不觉巧合么?这边一股贼寇占住黄崖关,竟还敢主动出击,那边又一股不知来历的兵马,占住了杀虎口,娄室所部迄今消息难通……你等,莫非近年来打了几场胜仗,都迟钝如猪不成?”

众臣被骂的不敢抬头,其弟吴乞买惊道:“皇兄这般说时,果然大有蹊跷。契丹人与我们血战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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