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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节

 

多少次,这么好的下手机会,他不要。

难道还等仙人恢复到全盛时期,跟他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比试?

萌生这种想法,陶眠都觉得自己是睡太多睡傻了。

日子一天天拖下去,两人相安无事。

过于太平了,导致仙人就算想动手,也没什么借口和动力。

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人心隔着肚皮,永远无法交换,但也能平稳地过。

这样的日子,确实是“拖”着走的。

到后来,沈泊舟似乎淡忘了他的野心,而陶眠也不再惦记着让六船回来。

仿佛他们是真正的师徒,没有隔阂。

但一场大火,烧光了所有的假象。

沈泊舟从来没有遗忘,他是什么身份,背负着什么存在。

而陶眠,在需要他拔剑的时候,他的手和心,也并未犹豫。

假的就是假的,裂隙不是没有,只是人短暂地捂住了眼睛。

有过须臾的坦诚相待。

有过片刻的放下戒心。

……

但那些都是一闪而过的,如蜻蜓点水,鸟越群山。

过了就是过了。

两人对话,几乎每次都是沈泊舟问,陶眠答。

沈泊舟先言,陶眠看心情回。

但这次,仙人最先开了口。

“你是第一个,让我持剑相向的弟子。”

隔着火光,沈泊舟的面容看不清。

但他的声音有一瞬停顿,然后才接了陶眠的话。

他说,那于我而言,真是幸事。

幸在何处呢,沈泊舟至死都未言说。

(还有一更~)

求仁得仁

陶眠动手了。

仙人不可轻易动怒,因为他得了一分天道,有了震天动地的力量。

他们不会放纵自己的情绪,天地变色,灾异就会出现,百姓要受苦。

如果可以,陶眠也不想如此。

风波后他唯有庆幸荣筝提前叫村民们先走,不然伤及无辜,陶眠又要自责许久。

但现在,他还来不及想许多。

陶眠极少用剑。剑在他手中,太过锋利,仙人平时不喜欢摆弄这些尖煞的物件。

但现在,那柄平庸的剑到了他手,竟然也能变得如同那些百年千年的神器一般,锋芒逼人。

陶眠一个起手,万道剑气乍现,还沾着丝丝水光。

冰夷剑法。

陶眠就要用这套曾经传给六船的剑,来对付如今的沈泊舟。

沈泊舟和陆远笛荣筝已然斗了半晌,自身有消耗。

面对仙人,他自知胜算不大。

逃跑虽然丢人,但对于现在的他,却是最有利的办法。

若是换作一年前,沈泊舟权衡利弊,一定毫不犹豫地逃了。

但如今的他,不知为何,却死拧着一根筋,坚决不逃。

破釜沉舟。

他想他大概是疯了,扮演太久六船的角色,人也变得又老实又傻,固执地坚持一个道理。

和仙人打,怎么能赢呢。

可他一甩剑上五师姐的血,迎上了仙人的攻势。

剑气扬起了地面的火,他那身浅白的衣服染了灰,被风吹得猎猎鼓起,如同飞蛾扑火。

剑刃相接,仙人也看清了沈泊舟的眼。

那双眼,把他带回了初到千灯楼的日子。

风光的沈家二公子,抬眸乾坤阔,日月星辰都无法遮蔽他的一身光华。

若是当初,仅擦肩而过,该有多好。

他还能听着薛掌柜讲些沈二公子的八卦闲言,只把他当作个有些天真嚣张的富家子,付之一笑。

……

沈泊舟用他的剑挡下了十余道剑气,却仍有几道越过屏障,刺入他的体内。

这些剑气厉害极了,如同被淬毒的针扎入体内,让他差点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但是沈泊舟没有放弃。

他依然向着陶眠袭来,带着一股不肯回头的决心。

陶眠挡下了他的一击,在还击时,又是数道不客气的剑意。

沈泊舟的衣衫,渐渐有多处被血迹染红。

或许是疼痛将他的眼睛激得猩红,他的剑招也愈发狠厉。

转瞬间,又是数十剑,半空中传来武器铮铮的响声。

陶眠知道,沈泊舟已是强弩之末。

“放弃吧,”他说,“负隅顽抗,只会让你死得无比痛苦。”

沈泊舟犯下的罪过太多。如果说他之前做的恶,与陶眠毫不相干,对他动手还有些不讲道理。

那他烧山、伤荣筝来望、害村民离开故土……桩桩件件,陶眠无法再轻易放过他。

沈泊舟今日必须谢罪,仙人最大的让步,是叫他死得轻松些。

可沈泊舟不愿屈服。

他的左手已经抬不起来了,没有力气,外加受了伤。

右手不是他惯用剑的手,使起来有些不够灵活,但他毅然向仙人挥出了剑。

剑刃相接,又分开。左臂传来的疼痛突然加剧,这让沈泊舟一时间没有承受住,单膝跪了下来。

他右手握剑,用力扎进地面,支撑着身体,大口大口喘气。

前方传来草叶摩擦的声音,紧接着,一双墨色的布靴,出现在他面前。

冰冷的剑尖,缓缓抵上他的喉咙。

沈泊舟被迫抬起头,嘴角额头带血。

喉咙一口腥甜,他咳嗽一声,又是一口血吐出来。

他仰望着仙人,唇角向一侧咧开。

“你总是这么高高在上。”

“你不是我的对手。”

陶眠说出这话时,语气没有一丝倨傲,只是在陈述事实。

“是不配做对手,还是不该做对手?”

沈泊舟问出这句话后,陶眠沉默了。

这沉默也在沈泊舟的料想之中。

他的视线从仙人淡漠的脸上滑走,瞥见了旁边昏睡过去的荣筝。

荣筝被陶眠的结界保护起来。即便周围是重重火光,她依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沉沉睡去。

“为什么,”看见荣筝的那一刻,沈泊舟的神情再次变得不平静起来,“浮沉阁的头号杀手,手上的人命不计其数。你肯接纳她做徒弟,却要计较我过去的错?”

“我说了,我给过你机会。”陶眠只是重复他说过的话。

“那算什么机会!”沈泊舟重新望向陶眠,眼神中又恢复了偏执癫狂,“你给了你徒弟想要的。你的大弟子要门派,你给了。二弟子要皇位,你给了。三弟子四弟子要以自相残杀的方式斩断恩怨,你也允了。荣筝,她想了断过去,你就保护她不被浮沉阁的势力骚扰,还为她寻医问药,让她苟延残喘。”

“但是我呢!师父,我只是想要水生天。我的灵根被仇人挖走,灵根对于一个修士有多重要,师父真的不明白吗?您明白的,您这么尽心尽力地给那个人找水生天,不仅是什么叫他听雨听风听鸟鸣,是为了保住他的命!

我也是为了活命。更何况,灵根被挖走,是我情愿的吗?是你的好弟子六船抢走了这具躯壳,却没本事保护好它,才让我突遭横祸。过错不是我犯下的,后果却要我来承担!

师父,我总是向您要公平,您却从来没有真正听过我一言。我如此迫切地要最后的水生天,您明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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