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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节

 

陶眠先前频出炸裂言论,让蔡伯每日不得不多服两片药。自从那回老人病倒,他说话也就斟酌着来了,轻易不开口。

蔡伯倒是有些怀念以前口无遮拦的他。

对于此种心态,陶眠想点评两句。

碍于蔡伯身体不好,遂罢。

荣筝除了催元日起床这件事帮了些忙,剩下的时间都在添乱。

一早的鸡飞狗跳,终于,元日整理好自己,换上整洁的新衣服,站在陶眠和蔡伯面前,深深一拜。

“陶师父、蔡伯,元日这就去了。”

“去吧去吧,元日,放心大胆地考,陶师父拿皇位给你兜底。”

“……”皇位这个梗是过不去了,蔡伯深吸一口气。是他错了,小陶还是气人小陶。

元日还等着他开口,蔡伯定了定神,望着眼前的年轻人。

“元日,多余的话也不必说,接下来几日的考试,只是你人生中必经的一环考验,迈过去就是了。

不必将它看得过重,也不轻视它,只是一步而已。”

蔡伯说给元日的话,是叫他把心态放平,眼界放长。

未来的路漫漫无边,转机无限。正因为如此,对待眼前的考验,不必像面对终点那般如临大敌。

只是一步而已。

蔡伯这话一出口,元日的神情明显要比之前释然许多。

“元日明白。”

他朗声应了蔡伯的话,向着陶眠、蔡伯,还有刚刚走过来的荣筝行了一礼。

然后,跨过高高的门槛,在熹微的晨光中离去。

院内的三人目送他离开,荣筝笑盈盈地挥手,直到看不见元日的身影。

因为抬起了手臂,衣袖顺着细瘦的小臂下滑,露出了一截雪白手腕。

在手腕内侧,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多了许多道紫黑色的痕迹。

像细小的藤蔓,又像许多条吐信子的蛇,看上去触目惊心。

荣筝垂眸望着自己的手臂,微微咬住下唇,将衣袖重新捋下来,遮住肌肤上的异样。

隔着蔡伯,陶眠余光瞥见荣筝的动作,他凝视许久,直到对方放下袖子,才收回目光。

一声叹息。

目标定得高高的

府试同样持续数日,这几日陶眠和荣筝就暂时留在了蔡伯的宅子里。

蔡伯闲下来时喜欢侍弄花草,这爱好和陶眠倒是契合。

元日不在,荣筝在房间午睡未醒,陶眠与蔡伯在花园中,给一株海棠翻土施肥。

蔡伯说自己是花匠,倒也不错。他一把年纪,走路都晃。唯独面对他后院这些奇珍异草时,才显出使不完的力气。

偶尔陶眠都要叫他歇歇。

“无碍,无碍。”

蔡伯把水桶放在脚边,一手扶在后腰,脖颈上挺。

伴随着“哎呦”一声,陶眠眼睁睁地目睹他向后仰去,像被人弹了一指头的不倒翁。

“!”

他一惊,手中的铁铲丢到旁边,先把人扶住。

“您慢着些……罢了,还是我来吧。”

蔡伯呵呵笑,终于肯服老,捶着自己的腰,到旁边的石凳歇歇乏。

陶眠做起这些园艺活儿利索干脆,他把袖口都挽起到手肘处,一铲接着一铲。

蔡伯就在他干活的时候,偶尔与他搭一两句话。

“以前年轻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晓得了光阴飞逝,白驹过隙。我刚见元日那孩子,他也就这么高?”

蔡伯伸出手,掌心向下,比了一个差不多的高度。

“如今都长这么大了。唉,岁月不等人啊。”

陶眠听他念起元日,也微微有了笑意。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个子还要矮些呢。站在我的床边,一身短红夹袄,粗粗胖胖,像过年放的红爆竹。”

这奇妙又贴切的比方把蔡伯听得直乐。

“那时候他在山里,只有他一个小孩。我和荣筝都不拘束他,他就追小鸟、揍小树,作威作福。”

蔡伯印象中的元日已经很懂事了,陶眠说得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

“没想到,元日小时候……还很顽皮?”

“皮着呢。但也怪我。荣筝的身子每况愈下,有时候我顾不上照料他。小孩子磨人,见大人不理他,就要想方设法折腾些动静,要我多去关心他。”

“那这揍小树是……”

“他想学功法,我不肯教。他非要证明自己,就去折腾小树。”

陶眠回忆起那些被元日折磨的花花草草,就要心痛。

“后来他又长了一两岁,才慢慢懂得,为什么荣姨总是躲在屋子里,叫她出去玩也不出。”

陶眠蹲下来,换了把更小的铲子,把树根附近浇水浇硬了的土块捣碎。

“人还真是奇怪。他不懂事的时候,我想着,他要是快些明白事理就好。他懂事了,我又想,是不是对他管教太多,让他早早地褪去稚气,平白比其他的孩子少了许多自在的日子。”

蔡伯闻言,也是感喟良多。

“人和人相处,本就是不易的。我对我的晚辈说,不要轻易去走这条路。

他们误以为我怕后来居上,却不想,我已是如履薄冰。该如何从这条路上平安退出来,是我唯一忧愁的事。

而今我想,彼时我人在歧途,又哪里有资格,为他人指点。说到底,是倚老卖老罢了。”

蔡伯想起了些许往事,唏嘘不已。

陶眠用手把不小心溅到外面的土拢了拢。

“年岁未到,有些道理是很难听进去的。听了,也未必明白。”

他拍拍手中的土,站起来。

“好了,这棵树今年再休养一年,明年就会开花了。”

陶眠把水桶铲子都放到不碍事的地方,转身回到海棠树前。

他的手指轻搭在干枯的花枝之上,默默念了两句,大致是些祈愿明年开花的吉利话。

“话说,元日是不是该考完了?”

陶眠回首,蔡伯也拄着拐杖,缓慢踱步到他身后,仰起头望着那细瘦海棠。

春日的光落在他眼中,鹤发银丝,蒙蒙地染了一层碎金色。

“是该考完了。不如我们备些酒菜来迎他?”

“那当然好,”陶眠莞尔,“元日这回考得不错。”

“噢?这又是小陶的未卜先知么?”

“我预感很灵验的,蔡伯您就瞧着看吧。”

元日这回发挥得确实不错,拿到了府案首,也就是府试第一名的成绩。

这样他便直接成了秀才,无须参加接下来的院试。

元日无亲无依,为他庆贺的,也就是蔡伯,还有陶眠荣筝师徒二人。

那日他们在宅子的院子中央摆了酒席,对酒当歌,四人共飨。元日自个儿高兴,另外三人比他兴致更足。连蔡伯都喝了不少。

蔡伯是个文化人,喝醉了之后诗兴大发。陶眠偶尔与他唱和。荣筝不会作诗,但剑舞得好。

绣雪出鞘,天地都点染了一丝寒意。

元日还小,陶眠不叫他沾酒。或许是谁不小心换了他的杯子,亦或者无酒自醉。他为荣筝的剑叫号,不时与蔡伯、陶师父和两句诗。

天边的月淌在手心,溶在眼底。元日望着眼前景,眼前人,眼眶就热烫起来。

“小元日,”陶眠挥袖,不经意似的,拂过他的眼角,“喜事降临的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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