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
后半夜, 秦见纾睡得还算是规矩。
温楚提心吊胆一整晚没睡安稳, 但总归没再发生“怀里突然多出个人”这样的考验人定力的事情。
拿这个考验干部?
那干部可要被彻底腐蚀了。
卧室里空调温度开得够高,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温楚被渴醒, 又干又涩的嗓子跟被燎了遍火似的,她迷迷糊糊伸手到床头找水喝, 隐约,听见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好像是下雨了。
温楚没管,摸过水杯囫囵着喝了两口水下肚就又一头蒙进被子里,再度睁眼的之际,天刚擦亮。
秦见纾醒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往身侧去摸,结果摸了个空。
被子里空荡荡的, 透着凉意,可见温楚起床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
两相对比之下,昨夜那个有些烫人的怀抱显然让人更加眷恋。
窗边的帘子被拉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亮, 灰暗的房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身处现实世界而真实感, 反而让人忍不住生出想要继续窝进被子, 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的荒谬念头。
秦见纾昨夜睡得太沉, 刚醒的这么会儿,脑袋晕乎乎的仍旧有些发飘。
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好好缓了缓, 才掀被下床。
“你醒了啊?我去给你盛碗粥,然后再吃个水煮蛋,楼下的早餐铺子都关门回去过年了,将就吃点。”从厨房里探头出来,温楚和乍然刚醒的秦见纾打了个照面,这就自然地安排上了。
她本来想下个清汤挂面,结果打开秦见纾家里的冰箱一看,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想来是屋子的主人知道今天要走,所以提前清空冰箱。
可温楚吃麵有个怪习惯,再清汤寡水的面也得铺两片绿菜叶上去才行,这才退而求其次,掏了两把米扔进电饭煲煮白粥。
秦见纾扶着卧室门缘站在那,看温楚无比自如地在她家里忙来忙去,俨然一副没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
冷清的房子里生生缭绕出几分烟火气。
从厨房里盛好粥出来,又摆上碗筷,温楚见秦见纾还像个木头似的站在那没动,遂又扫过对方一身轻薄的睡衣,眉头轻皱:“你怎么都没换衣服?”
她上前两步,低声嗔怪着将人往卧室里推:“把衣服换好再出来,凉。”
“袜子也穿上。”
昨晚刚生了场病也不知道注意点,真是让人不省心。
冰凉的掌心温度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浸到秦见纾背部的肌肤上,她肩骨轻微一颤,一时也不知道是被这骤来的冷意凉到了,还是因为别的。
现下八点刚过,秦见纾十点一十的高铁。
换好衣服洗漱过来到桌前坐下,温楚又适时将一隻甩好的温度计递到了她面前:“温度计,夹着。”
“……”秦见纾嘴唇嗫嚅两下,想要说点什么,终究是将字句咽回了肚子里。
暖和的粥饭吃进肚子里,五脏六腑都仿佛活了过来。
她还从来没被别人这样细心照料过,一时,有些无法适应。
黏糊糊的白粥煮出来不算漂亮,温楚加水的时候加少了,煮出来不像粥,更像是饭。
不过洒了白糖喂进嘴里,也并不难吃。
反而甜丝丝的。
秦见纾舀了一口白粥送进嘴里,轻嚼两下,忽然问:“昨晚睡得好吗?”
“嗯……”这一问,算是把温楚给难住了。
想到昨晚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嗯啊嗯的沉吟半天没给出个准确答案,反而掀了掀眼,将问题原封不动抛回去:“你呢?”
这副含糊犹豫的样子,反倒让秦见纾丝毫没有难度地猜出了答案。
她忍俊不禁,眉眼弯起细微的弧度:“我睡得很好。”
“还是多亏了你呢,温楚。”
浸染了笑意的字音如羽毛,轻轻挠过温楚的心。
她没接话,从鼻腔里懒懒哼出一声,尾音轻扬。
这算是表扬?还是故意打趣?
温楚没琢磨出个明白的味儿来。
不过她比较大度,记着秦见纾是个病号而且一会儿就要拖着行李箱离开云城了,不和对方计较。
几分钟后腋下的温度计拿出来一看,三十六度八,在正常范围内。
温楚没有因此懈怠,趁对方吃完东西返回卧室收拾随身行李的时候,又衝了杯感冒衝剂端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亲眼瞧着秦见纾一滴不落的喝下去了,她才略略放心。
仿佛对方是什么精致易碎的瓷器,需要细心呵护,温楚没意识到自己的过分上心有哪不对。
九点,秦见纾带着箱子准时从家里出发去高铁站,差不多二十分钟的车程,一路上,她又眯着睡了会儿。
安静的车厢里,温楚打开轻音乐将音量调小了些。
她掐着表算,见时间还够,特意将车速放缓了一点。
车子开起来,窗外飘过丝丝绵绵的冬雨就没了形状,只是随着风一缕缕撞在玻璃上,化出浅浅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