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
可偏偏是这样的身躯,却给人一种极为可靠的感觉,恨不得依偎一辈子。
第二天方游走的时候常盼已经去上课了。
她望着这个破旧的家,头一次庆幸常盼还在,如果没有常盼,她也许这一走,就不想回来了。
这个地方承载了她的幼年、少年,到现在的青年期。
但几乎都是不太好的回忆。
无论是这扇吱呀吱呀的门,还是起皮了的沙发,亦或者是缺了腿的小板凳。
她被按在门板上经历过窒息,躺在沙发上感受过肋骨的疼痛,被板凳缺的那条腿抽打过脊背。
这些都不会因为时间一长而消失,方游无数次痛恨自己这种记忆力,把自己折磨得不被好眠。
事发时隐藏在平淡表皮下的恐惧在梦里统统放大,甚至生出了被吞噬的感觉。
坐上火车的时候方游正准备打开书包拿点吃的,没想到居然在底下发现了一个眼镜盒。
不用猜都能知道是常盼给的,小姑娘随便得很,连小票都忘了扔。
上面的日期还是过年前。
方游一下子想到给常盼涂指甲油的事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指甲上的艳红早已经剥落,完全看不出曾经有人曾经恶作剧的在上面刷出一个非常夺目的颜色。
即便是这样,那刷子在指甲上缓缓移动的感觉却非常的深刻。
像是有人在她心里悄无声息的刷了一笔,方游没办法阻止,也许是不想阻止,但却只能仅此一笔,不得再多。
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暴雨连连,常盼在闷热的五楼过着一个人的周末,忽的传来开门的声音,她踢踏着拖鞋奔过去,静静等着门打开。
木门吱呀,门缝渐渐扩大,一个行李箱先滑了进来。
外面下着大雨,方游浑身都湿漉漉的。
她的头髮在滴水,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常盼看了她好久才猛然发现对方换了眼镜。
方游摘下眼镜,抹了一把脸,衝常盼笑了笑。
常盼把她往里一拉,关上门,说了一声“你回来啦”。
一切好像都顺理成章起来。
方游回禄县工作,她们开始像真正相依为命的姐妹那样一起生活。
她早把常盼的那句话当做临时起意甩在了脑后,打算全心全意尽一个姐姐的责任。
但方游不知道的是,常盼根本没放下。
有些东西在某些场合被压下,但后来却能如同春草般蔓延开来,越压抑,越疯长。
变成——
我想要她。
晚自修第一节课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 电闪雷鸣动静大的很,教室里的一干人等瞬间不打想干正事,估摸着也是想趁这种功夫光明正大的走走神,一声雷就哇一声把讲台上的坐班老师烦的不行。
越是临近高考, 这帮猴孩子反而越皮, 总是屁股坐不住了, 一边恨不得时间走的快点直接快进到临场一刀,就完事儿了, 一方面又恨不得回到高一,慢慢吞吞的磨一磨,看不完的题可以从头再来,订正不完的考卷可以重头再写。
李冬茜坐在窗户边,要说班里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非她莫属,小小年纪就养出了三姑六婆的嘴脸,各路八卦知道的清清楚楚,心思不放在正经儿读书上, 高二的时候还离家出走准备卖烤串度日。
为什么要卖烤串?理由听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说是平常吃不太够, 得自己盘一个摊儿。
大概是光臆想就要口水三千丈,这两年来这人的个头倒是没长多少, 宽度倒是又飞速进步, 堪比国宝级。
常盼在闹腾的氛围里依旧镇定的不得了,她倒不是在一心一意的学习,而是在玩手机。杨迎雪难得找她, 常盼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回復。
真的很久没跟杨迎雪联系了, 好像彼此之间突然都陌生了,她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一辈子的朋友,反正她一向没什么玩得来的人,从前她的世界苍白无比,钻进来一个杨迎雪,泼了一盆五颜六色,但颜色太过多样,以至于适应的很勉强,但那五颜六色在那场乍然而起的表白里尽数褪去,即便不这样,她的世界也不会倒退回最初那样的苍白了,大概是因为有个人不动声色的走了进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她的世界桃红柳绿。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回復,上面的老师就开始发作了,直接从第一桌开始点名上去讲考卷,这实在是太为难人,虽然这个班的成绩大体都不错,但成绩好是一回事儿,会讲题目又是一回事了,一排排轮下来,讲题目的也战战兢兢,最后轮到常盼,是一道大题。
物理老师倒是很看重常盼,眼神里都是讚赏,逼得常盼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去了。
……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常盼才想起来还有这茬,正准备回信息的时候杨迎雪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常盼站在校门口等又滚去买东西吃的李冬茜。五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很多人都迫不及待的穿上了七分裤,常盼站在校门口,双眼随意的瞄着四周,一边听杨迎雪说话。
“盼儿!”
她嗯了一声。
杨迎雪笑了出来,“下课拉,哎高三狗苦不苦,我都忘了你现在是个学霸了,掐点掐的好吧,你是不是下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