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节
夜惊堂为报灭族之仇,于琅轩城决战勾陈大王司马钺——战后,司马钺自裁。
夜惊堂为红花楼复仇,于金阳城血战枪魁断声寂——战后,断声寂暴毙。
……
另,徐白琳、周怀礼等顶尖‘杂鱼’,不做详述;柳千笙、令狐观止等老武魁,不做详述;席天殇等无人观战存疑者,不做详述……
卞元烈听着听着,直接就听蒙了,那感觉就和听阎王爷挨个点名一般。
武魁还好说,而仲孙锦这种级别的狠人,可是他认识的江湖老祖,结果依旧被打了个重伤,意欲归隐。
这些随便拿出一件都能名震江湖的战绩,如果是一辈子打出来的,卞元烈倒也想得通,历史上这样的狠人还不少。
但这可是从去年四月到今天的战绩,就一年多时间,硬生生把南北江湖杀的青黄不接几乎断代,也难怪这夜惊堂会被冠以‘活阎王’之名。
卞元烈听到这些惊悚战绩,脑子里只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至今仍存活于世,且依旧是‘天下第一’的人。
那个人在时,南北江湖无一人敢称高手,提其名号必称‘前辈’。
那个人在时,哪怕大燕已经到了众叛亲离的境地,亦无一人敢踏入云安半步,连义军都不敢擅入云州。
而那个人一走,大燕当即国灭,虽然画地为牢甲子不出世,但时至今日,南朝皇帝依旧默认天南为其领地,没有涉足半步。
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很多,但统治力强到这一步的江湖武人,只有奉官城一个,翻遍史书都找不出第二人。
在卞元烈心里,一直觉得奉官城会无敌到这座天地容不下他,从未想过有人能和其比肩。
但如今这个夜惊堂,战绩比奉官城当年都狠,双方天赋显然处于同一层次,日后必然有资格成为奉官城苦苦等了一百年的对手。
而现在,神尘和尚给他来了个:
“你去对付夜惊堂。”
卞元烈心头反应,自然是:
“啊,我?”
这不开玩笑吗这?
在听到夜惊堂这彪悍战绩的时候,卞元烈说实话是真有点不太敢来,毕竟夜惊堂可没留过几次全尸,事后能完整拼起来的尸体都不多。
但一想到他已经九十有四,活不了几年了,死之前能会会这未来的‘天下第一’,对他来说确实是这辈子最完美的结局。
为此卞元烈还是来了,坐着这里,等待着他此生最后一段的江湖路。
“铛~铛铛~……”
三弦清脆的曲调中,老说书先生,依旧在讲着夜惊堂的典故,可能是没活儿了,都开始瞎编乱造,说夜惊堂被狗咬了。
卞元烈听着无趣,拿起酒壶灌了一口,打断说书先生的话语:
“讲了这么多,全是碾压,这当今的南北江湖上,就没有能抗衡夜惊堂的人物?”
说书先生停下话语,拿起旁边的茶壶嘬了口:
“夜惊堂如今步入武圣不久,项寒师、北云边这些人,应该还是能压住。”
卞元烈摆手道:“这些都没戏,天赋远不如夜惊堂,胜个年纪罢了。”
说书先生想了想,摇头道:
“也不尽然,这江湖除开天赋异禀,还有‘大器晚成’,以后的变数,谁算的准?
“远的不说,就说北梁那华俊臣,世家子出身,碌碌无为到四五十岁,世上没人会把他当个人物。
“但就在近些年月,华俊臣忽然一朝顿悟,短短几个月时间,从寻常公子哥,变成了‘承天府剑仙’,又位列‘北梁剑圣’,和夜惊堂遭遇数次都没死,北梁那边,甚至已经有了‘南惊堂、北俊臣’的说法……”
“南惊堂、北俊臣……”
卞元烈眉头一皱,觉得这评价高的有点离谱了,询问道;
“这华俊臣,真有这么厉害?”
说书先生琢磨了下:
“江湖说书,都有夸大其词之处,但盛名之下无虚士,北梁人这么吹捧,必然有其缘由。”
卞元烈微微颔首,又喝了口酒:
“江湖还是这么有意思,可惜,老夫被那秃驴在寺里关了五十年,江湖再无老夫的位置,实在可惜……”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客官若真浪迹江湖,八成活不到今天,也听不这些故事,这么想,是不是就不那么遗憾了?”
“倒也是。如此说来,神尘和尚倒还帮了老夫一把……”
卞元烈喝着五十年未曾喝过的烈酒,和说书先生聊着天南海北,虽然连盘下酒的花生米都没有,却觉得活的比这五十年加起来都充实。
在彼此又聊了不知多久后,远方的一声轰然巨响,打破了胡杨树下的安宁。
轰……
卞元烈抬眼看向月牙湾,虽然没法目视,却听到破风声由远及近。
卞元烈不清楚来的是什么人,但神尘和尚让他在这里等,那等的应该就是他当前最想见的那个人。
“劳烦再弹一曲,不出意外,下辈子见了。”
说书郎本就是江湖职业,见此也没多说,只是抱着三弦,唱起了小调:
“铛~铛铛……”
“梁州里来云州往~阿郎十六便离乡~回头看那山水路呀~老娘山头望……刀山淌来枪里闯~阿郎走到云湖岸~抬眼看那浪打天呀~今日不归乡……”
……
卞元烈聆听着说书先生哼唱的曲调,可能也是回想起了第一次踏上江湖路的那天,脸上浮现出几分苦笑。
毕竟一入江湖、生死为疆,等到幡然醒悟想回头的时候,哪有机会再回头了。
卞元烈轻叹一声,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沙砾,眼底的情绪也逐渐收敛,只剩下身为武夫的沉着,抬眼望向远方的沙丘,等待着送他一程的人到来。
但这老天爷,往往不遂人愿。
卞元烈已经酝酿好了情绪,甚至想好了见到当代的人间活阎王,该怎么说开场白。
结果等着等着,发现沙丘上冒出了三道人影。
为首之人,是个中年剑客,胳膊夹着个文人,看底子相当不错,但年纪和夜惊堂对不上。
而旁边则是个二十多岁年轻人,轻功称得上鹤立鸡群,但边跑边回头的逃难模样,着实没法和纵横南北的枭雄挂钩。
卞元烈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看,想询问神尘和尚,这仨歪瓜裂枣是什么东西,但可惜,神尘和尚并没有现身。
而另一侧。
华俊臣夹着李嗣亡命奔逃,靠着武魁级别的底蕴,已经甩出佘龙等人几里路,连寅公公等人都给甩开了一截,沿途假模假样观察背后追兵,还真没注意前面的情况。
直到越过沙丘,余光发现不对,才愕然发现前方的胡杨林里,有几道寒芒,仔细看才发现胡杨树外插着十几杆兵器、坐着个弹三弦的说书先生。
而兵器的前方,则是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身形相当英武,半点看不出羸弱,但也没显露什么气势,只有一双眼睛,如同九天之上的鹰隼般锐利,哪怕隔着挺远距离,依旧让华俊臣心中汗毛倒竖。
“慢!”
华俊臣察觉不妙,急急拦住还在观察背后的许天应。
擦啦啦……
两人双脚在沙地上搓出一条长槽,瞬间停在了原地。
而李嗣不明所以,发现前面还有人堵路,便催促道:
“快跑呀!”
“跑不掉。”
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