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毕竟也?都是些普通兵士,连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也?查不出来,就更防不住他们三个了。一场小闹剧之后,三人稳稳当当地溜过门?口关卡,从城墙而下,静静地等在了李畴所述的那个小角落里。
从这个角落,确实能瞧见面前那距离点苍关不过几步路的乱葬岗,一具具尸首,就这么静悄悄地,仿佛睡着一般地卧在那小山坡上。
大多来不及掩埋的,就这么直接堆在乱葬岗之上,若是好一点的,有亲人在世,哭着堆几捧土上去,至少教人瞑目了,就是半个身子仍露在外面。或是有些埋得久的,哪怕都埋进?地底了,因为江风吹过,尸体又僵直,于是部分手脚慢慢地显露出来,仿佛要从地底爬起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只和这一座默默无言的死尸面面相觑,什么也?没等到。严骥先叫起苦来,压低了声音连连抱怨,但向来急性子的陈澍,却静静地,盯着那尸山,倒是一动也?不动,仿佛猎豹一般耐着性子,在严骥的再?次抱怨之中,突然开口。
“……我看见了。”
“什么?”李畴也?抬头,去看,但他什么也?看到,只来得及看见陈澍,真如那豹子一样猛地窜了出去,恍如划过夜空的黑影,一个欺身,扑倒那远处的人影,又死死压住。
“不许动!”她脆声喊道?。
顿时,藏在尸山后面竟凭空冒出几个人,也?都拿着兵器,穿着盔甲,高声喊:“你这个恶贯满盈的歹徒!我们等了你好几日——还不快放开他!”
直把那蹲在城墙脚下的严骥李畴都看傻了,陈澍也?懵懵地抬头,看向那些朝她奔来的人影,眼睛眨了眨。
“怎么回事?是谁在抓谁?”她说,抽出一只手来,犹疑地指着自己,“你们说的歹徒……不会?是我吧?”
“慢着慢着!”严骥一愣,急忙上前,双手一扬,做出制止双方的?手势,道,“弄错了,弄错了!别急——”
“我不急啊!”陈澍应道,“你同他?们说……哦,还要同我捉住的?这人说!”
只用单手,她便压住了那人的胳膊,看似轻轻松松,却也把?那个身着盔甲的?老兵严实地按在?地上,脸与地上半露出的一个断掌贴合。甚至挣扎间,那从土中钻出来的半截手指插入那人的?衣襟,随着动作从泥地里冒起来一截,恍若真活了一般,要向他?索命了!
看这情形,饶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也不?免胆寒。那被陈澍压在身下的人愈发猛烈地挣扎起来,嘴中胡乱骂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他?本就带着口音,又因剧烈的?挣扎,一句话也不?曾说囫囵。
陈澍只听?了几个音,满脑子疑惑,发出一声疑惑的?应声,又躬身下去听?,一面听?,一面很是和善地提醒他?:“都说了,叫你别急,你说慢些!”
手里力气偏还一点也不?曾松——她不?松手劲,这人又怎么“慢说”?直把?那人气得气血上涌,一口气喘不?上来,竟开始连连咳嗽了。
旁的?那几个士兵,听?了这声咳嗽,大抵以为陈澍一只手就把?这老兵按得咳出血来了,更是如临大敌,一点也不?听?严骥的?解释,甚至拿起长?戟,一边防着他?,一边冲着陈澍大喊:“放开他?!你这贼人,面前这么多人把?你围住了,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谁是贼人啊!”陈澍也急了,气呼呼地一抬头,手不?自觉地越发用力,于?是那人当真被她压得喘不?上来气了,两只手在?空中乱抓,连不?成句的?音都发不?出来了,夜色中,只听?得她一声很是委屈,又很是精神的?反驳,“你们这些人,以多欺少,以官欺民,不?由分说便给?人定了罪……你们才?是贼人吧!懂不?懂礼节啊!”
这句话,说得是言之凿凿,理直气壮,若不?是她手底下压着个人,还真有几分沈诘或是云慎吵架的?神韵了。虽然尤显生涩,前一句“贼人”,后一句“礼节”的?,仍带着些许脱不?掉的?稚气,但就是这几分,也足以把?那几个兵士堵得一噎。
“你——你胡搅蛮缠!”
话是这么说说,可那几人也不?确信起来了,又往后退了退,几人聚到一块,悄声确认着这是否果真捉错了人。
半晌,还是李畴趁机奔来,一看,惊呼一声:“糟了!他?要被你摁昏了——”
陈澍忙低头一看,方才?还在?挣扎的?兵士,此刻早两眼一翻,没动静了,不?是昏过去了又是什?么?只有胸膛微微起伏,昭示着此人至少还有着一口气,她急忙松开手,又盯着自己的?手掌,颇有些嫌弃地甩了甩,小声抱怨:
“……这人这么不?经打,还出来做什?么坏事??”
她虽是低声说的?,可这坡上除了尸体,这几个人,就只有一片死寂。再?轻的?声音,经由她说出口,又是这样才?把?人生生捏晕了的?场面,那声音便恍如那惊雷一般,一字一句地敲着那几个兵士的?天灵盖,直把?那几个士兵又震得退了退。
好在?,那些士兵中终究还是有个脑子稍微灵光些的?,眼瞧不?对,打是打不?过陈澍了,便从众人中站了出来,哪怕不?信陈澍的?说法?,也装作信了一样,颤着声音问:
“你说你不?是贼人,那你深更半夜来这城外的?乱葬坡做什?么?!”
“我来捉人啊——”陈澍说,回头瞧了瞧,发觉李畴和严骥已赶到了她身后来,越发觉得有底了,抬了抬下巴,道,“你们呢?你们又是来做甚的??我可听?说的?是有人连着好几日都偷偷来这城外,不?知是要趁着这月黑风高,暗中做什?么坏事?——”
“我们……我们也是来捉人的?啊!”那兵士道,“这几日,都是我们在?这城外,等着那贼人现身……”
“真的??”陈澍狐疑,“你来捉人,连着捉了几日,怎么一个人也没有捉到呢?莫不?是你们心知自己师出无名,编出来这样一个借口——你们编也就编了,怎么还学我!”她越说越气,双目熠熠,指着那人,似乎又想再?骂上一遍,把?对面那个出来对峙的?人也吓得一退,许是怕她再?“揍晕”一个,不?再?吭声了。
还是严骥,带着笑意拍拍陈澍的?胳膊,把?她那只手拦下来,道:“你莫气,先听?他?们说——诸位,我们三人确实是听?闻城外半夜出现鬼鬼祟祟之人,才?埋伏在?此,想要捉了,问个究竟。此事?也是有人证的?,这一位——”
说着,这严骥手里也不?停,把?正在?看晕倒那人情况的?李畴从地上拔起来,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骂了他?一句“你闯的?祸”,就把?他?推到了陈澍前方去,又道:“——看见此人了么,这便是碧阳谷少谷主!是他?给?我们的?线索,碧阳谷门下弟子也俱能作证,不?知你们……”
李畴身影虽说不?上多宽大,遮个陈澍也是绰绰有余。他?被这么一推,挡住了陈澍的?大半个身子,对面几人顿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对视一眼,终于?有人壮着胆子回了话。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那碧阳谷少谷主我也是见过一面的?,他?来寻人的?时候,一袭白衣,行事?磊落,哪有这样灰头土脸的?……”
那李畴,顶着一脸的?灰和泥,虽然心下恼怒,无奈此事?确实是他?要同陈澍商议,进而捅出的?篓子,于?是也只能闷闷咽了这口气,接话道:“……确实是我,我乃碧阳谷李畴,因为前两日觉得蹊跷,今日才?寻人来瞧上一瞧——不?知你们是奉了谁的?指令,为何来此蹲守的?呢?”
陈澍初尝“胜果”,还当是自己同人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