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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维桑吃着冰棍看着天,听着后面屋里乔心远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很少有内心这么平静的时候,他总是有很多事要想,很小的时候想爸妈怎么不回家,奶奶为什么消失了,为什么爸妈不让自己给奶奶打电话。
再大点儿他就不想这些了,开始思考怎么才能次次考第一,因为考第一爸妈才会回家,思考怎么能把饭煮得不软不硬,思考为什么学习这么无聊,为什么不能一直打游戏。
后来他连这些也不想了,高中三年过得浑浑噩噩,倒不是因为虚度,是因为太忙了,一边挣钱一边上学,段明逾说他倔起来能气死人,明明爸妈不缺他的钱,非要自己挣。
乔维桑不觉得自己这是倔,他只是不想要抓不住的东西,抓不住还不如直接撒手,一了百了,早晚的事儿。
十几岁的乔维桑心里翻天覆地折腾着这些事儿这些话,他隔三差五地扛着相机包咬紧牙关从学校后墙翻下去稳稳落地,学校所有老师都知道却纷纷默许,乔维桑就这么落到了二十三岁。
夏槐序从小看人最准,也能看出来别人想什么,白天乔维桑没反驳他,确实是因为被他说对了,他就是从乔心远的可怜样儿上看见小时候的自己了。
无论是他像奶奶说的那样真的是个心软的人,还是只是血缘使然,他都不想让乔心远在这个年纪走一遍他走过的路,乔心远是他亲弟弟,他想让自己弟弟开开心心顺顺当当地长大。
卧室里没动静了,没一会儿乔心远就跑了出来,看见了坐在门口的乔维桑一个猛冲扑到了他背上,抱着他的脖子不动了。
“哭了没?”乔维桑问。
乔心远又抱得紧了点儿,过了几秒才说没有,没有哭呢。
乔维桑背着他站了起来,乔心远少有的安静,伏在他哥背上不动,小声嘟囔说困了,“哥哥陪我睡觉。”
“睡吧。”乔维桑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肩膀上闭上眼睛的小孩儿,低声说。
永远长不大也行。
高三开学早,八月下旬就要去学校,自行车送到家后乔心远坐在后座上被他哥带着从家骑到四中再回来,每天来回一趟,一星期后乔心远才把路记住。
开学要准备的东西乔维桑都给他收拾得差不多以后,一直到开学前一天老爸老妈才回来。
乔心远照常傍晚落日的时候在外头给菜园浇水,这时候凉快了,八月末也没那么热,乔维桑不许他往脚上浇凉水了,乔心远只能用手接点水,然后搓搓脚背上蹭到的泥。
老爸手里拎着菜,见乔心远看见他们后也没出声儿,就蹲在那看着他们,本来想冲他笑笑的,这下也有点儿笑不出来了,老妈在后面开口了:“心远啊,见着爸妈都不叫人吗?”
说着走过去把水龙头关了,“弄得满地水,你马上开学了也不知道看看书,还成天想着玩儿呢?你哥高三的时候可没你这么清闲。”
老妈的语速挺快的,乔心远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只能放下水管站起来看着他俩听教训,老妈嫌弃地避开冲出泥的地面,把一袋子书递给乔心远,看着乔心远低眉顺眼沉默的模样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哥怎么教得你。”
乔心远睫毛一动,抬起头来看着老妈,“我自己贪玩儿没礼貌,关我哥啥事了?”
老妈愣住了,可能是没想到一向在他们面前细声细气的小儿子能说出这种话,横着眉毛憋着火的模样竟然跟乔维桑有那么些相似。
“你哥读完研究生了,也该带着你好好学习跟他一样,”老爸站在门口转过身,指了指乔心远脚边的水管,“净带你疯玩儿了。”
“是吗?”乔心远的声音还是低低的,“夏哥医学博士在读还在医院实习,比我哥更厉害,他也认识我,我叫他一声哥,他是不是该负责让我读博给我找工作?”
老爸被他这话呛得措手不及,很震惊地看着他,“乔心远,你怎么变得跟你哥一样了,真是……”
“吵什么呢。”乔维桑从浴室里出来了,只穿了短裤,光着膀子走到门口站在老爸面前,看了院子里的仨人一眼,表情非常难看。
乔维桑走到大门口把院门一脚踢开然后利落地转身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再大点声儿,就站院子里训,让胡同里的人都听听乔家两口子是怎么虐待十几年不管的亲儿子的。”
经过乔心远的时候乔维桑把他怀里一大袋子书拎走了,空着的那只手牵住乔心远的手,拉着他回屋。
乔维桑把一堆书扔在刚进门的鞋柜旁边,轻轻推了一下乔心远的背,“去厨房看看晚上想吃什么,你刚才洗澡的时候我买了葡萄,尝尝甜不甜。”
乔心远听话地去厨房了,很快厨房里响起水声,乔心远洗葡萄会一个个摘下来洗,很慢。趁他洗葡萄乔维桑回卧室把衣服穿好了,出来时在客厅跟爸妈打了个照面,直接杵在了两人面前。
老妈立马就忍不了了,“嘛呀你,教训起你爸妈来没完了是吧!”
“我没教训你俩,你们怎么说话我就怎么说的。”乔维桑压着声音,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带着点烦躁的阴沉,“我最近很忙,他开学了我就回学校,一时半会儿也没空回来,你们俩不要带他去干不该干的事儿,要是你们非让我忙里偷闲回来解决家庭问题,真把我惹烦了我什么样儿你俩知道。”
“我们能干什么!”老爸都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怎么说也是我亲生的,我能对他做什么!”
“最好是。”乔维桑点点头,说完忽然笑了,然后胳膊一抬一边搂一个,推着俩人去厨房,“乔心远出来!爸妈要给你做点儿好吃的。”
乔心远捧着一碗葡萄出来了,他有点儿奇怪地看了爸妈一眼,没说什么,走到乔维桑旁边看着他,让他陪自己回卧室。
“做饭吧两位。”乔维桑一个使劲儿就把老爸老妈推进厨房里了,还关上了门,转身搂着乔心远的肩膀回卧室。
乔心远把葡萄放到桌子上,“太酸了,你自己吃吧。”
乔维桑不信,也不吃,在椅子上坐下敲了敲碗沿儿,“哪儿酸了,我买之前尝过。”
“就是酸,吃了好几个都是酸的,酸死我了。”乔心远皱着脸,一看就是故意找事呢,和爸妈顶了两句嘴不高兴了。
乔维桑拖过另一把椅子放在自己旁边,拍了拍,“过来。”
乔心远挪过去却不往椅子上坐,他往里挤了挤,挤进了乔维桑腿间,想坐他哥腿上,比椅子舒服,而且坐哥腿上哥会抱着自己,很有安全感,就是最近俩人都忙,乔维桑很没抱他了。
虽然乔心远没问过,乔维桑的动作也很隐蔽,但其实乔心远早就感觉到了,乔维桑在有意无意地跟他避开肢体接触,不光抱他少了,晚上也不主动搂着他睡,也再没……亲过他。
按理说乔心远在刚感觉到的时候就一定会跟他闹一场的,但是这次没有,乔心远最近闲下来想去找乔维桑撒个娇耍个赖什么的时候,脑子里都会忽然蹦出陶可顷那句话。
你哥只能给你当对象了。
乔心远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一句玩笑话吓得有心事了,他心里纠结好久,想的却是亲兄弟能处对象吗?
不是在想陶可顷胡说八道,也不是在想这种事明显违背伦理,而且一直在纠结能不能,行不行,可以不可以,以及……乔维桑会不会同意。
乔心远还不知道处对象具体是什么意思呢,以为天天在一起就叫处对象了,哥只说过没有哥哥弟弟会接吻,可没说过不能处对象呢。
在乔心远恋爱意识浅薄的心里,处不处对象是次要,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