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范闲扯过李承泽挡在身后,可是李云睿却只是似笑非笑看李承泽一眼,自顾自走出大殿。
“承乾不对劲。”
李承泽挣开范闲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跑上高台。
“承乾?”
“啪嗒!”
李承泽的手还未碰到李承乾,李承乾就头一低,直直栽到地上。
范闲两指并拢放在李承乾颈侧,刚放上去,就惊得瞪大眼睛,一把扯开李承泽。
“怎么了?”
“没有脉搏。”
李承乾的尸体,都已经僵硬了。
“怎么会?承乾……噗!”
李承泽毫无征兆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扎在范闲怀里失了意识。
“承泽!”
范闲大吼一声,手忙脚乱抓着他手给他把脉。
关心则乱,范闲心中惊慌,一时竟是摸不到脉。
“传太医!传太医!”
范闲打横抱起李承泽,磕磕绊绊往外跑。
“放宽心,费老说有希望,就一定能治好他。”
已经半个月了,李承泽毫无醒转的迹象,即便所有人都在宽慰他,范闲仍是心痛难忍。
“就算是习武之人,也承受不住这么重的内伤,更何况他本就体弱。”
范闲拉过李承泽的手抚在自己脸上,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落在李承泽身上。
李承儒觉得他们之间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谢必安说,那天他被人引走了,回来的时候只见姑姑和燕小乙从府里出去。”
李承儒拍拍范闲的肩,他是个带兵打仗的粗人,不擅长安慰人。
“真是便宜了燕小乙,早知道就活捉了他,扒皮抽筋、千刀万剐才好。”
范闲咬牙切齿,恨不得跑去乱葬岗挖出燕小乙的尸体狠狠鞭笞。
费介合整个监察院三处之力,历时半个多月,总算是研制出了医治李承泽内伤的药。
范闲亲口喂李承泽服了药,静待李承泽醒来。
“范闲,免免没了。”
范闲设想了许多李承泽醒来的场景,却是没料到李承泽醒来第一句话,会是免免。
“有我在,一定让你无灾、无难、无忧。”
范闲把头埋到李承泽胸前,心中苦涩尽数化作眼泪,打湿了李承泽的前襟。
免灾、免难、免忧,一直是李承泽所期盼的,免免没了,他的幻想也随之被打碎。
范闲知他心中难过,又不知该从何安慰他。
“你小子抱得够久了,该换我来抱自己弟弟了吧?”
李承儒见不得他这腻腻歪歪的样子,直接上手扯开他,自己上前抱住李承泽。
“大哥,你要闷死我吗?”
李承泽艰难地探出头,眨巴着眼对着范闲求救。
“醒了就好,没事就好!”
李承儒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终于大发慈悲放开他。
李承泽被燕小乙一掌打出内伤,昏睡了将近二十天才幽幽转醒,等他醒来,一切都尘埃落定。
李承乾被李云睿下了毒,死后七天尸体不僵,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于是才有了那天大殿之上,李承乾一副傀儡,任李云睿摆弄的模样。
李承乾死了,李承泽昏迷不醒,李承儒无缘皇位,朝臣们以国家社稷为重,抬了李承平出来登基为帝。
李云睿疯癫了数日,最终在太平别院服毒自尽。
“姑姑怕是一早就知道自己会输,所以设计毒杀承乾、重伤我,她这是死也要拉我和承乾垫背。”
“不如说她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赢,她不是真的想那老东西死,她是想帮那老东西铲除异己。”
“便宜李承平这小屁孩了。”
范闲扶着李承泽下车,两人遥望着京都方向,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爱人如养花,整个庆国最悲壮的这朵山茶花,终究还是被他范闲给养成了生命力顽强的月季。
自此,京都再也困不住李承泽,他的殿下可以去到任何想要去的地方。
承天之佑,温润而泽!
殿下,今后我要你永远志得意满,永远意气风发,永远活的随心所欲。
“我们先去边境接回贵妃和我爹他们,送他们回儋州之后,我们去北齐看看范思辙,再去东夷看望大哥。”
李承泽谨慎惯了,做事总要留后手,那天送范若若出城之时,他就算准了会被人盯上。
于是他叮嘱范若若,出城之后想办法北上,南庆和北齐边境的桃李村,是他养的私兵驻扎地,到那儿去,比在庆国境内安全。
果不其然,李云睿的人劫了往儋州去的那辆车,虎卫拼死反抗,范闲的人赶到时,已是尸横遍野。
范闲喋喋不休说着要带李承泽去哪些地方,吃什么美食,李承泽歪在马车上,笑着听他絮絮叨叨。
那天中了燕小乙一掌,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一样疼,本以为自己会撑不住,无缘于远方,没想到还会被人救回来。
挺好,答应范闲的浪迹天涯,没有食言。
“殿下,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去哪儿都好,和你一起就行!”
春意绵延,山河万里,和爱人游历人间烟火,远比待在京都有趣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