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治疗
“或许他是被诡异杀死的也说不定。”郅雨轻拍了拍田宣的肩膀,安慰道。
田宣闻言,摇了摇头:“不会,我了解他,他不会轻易死去的。更何况,如果他真的是被诡异杀死的,那他就不应该是这副模样。”
郅雨的心里乱糟糟的,只能沉默地看着躺地不省人事的陈孟。
此刻,所有的队员都沉默了,他们看着躺地上的陈孟,眼神复杂。
他们在这个小团体内待的时间并不短,也经历了不少的死亡。但现在,救出了他们的陈孟却是杀死队长吴明的最大嫌疑人,这种矛盾的心理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陈孟此刻似乎陷入了昏迷,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诡异波动。田宣不禁怀疑自己的感知,他的感知从不出错,刚刚陈孟身上肯定有诡异的侵蚀。
可陈孟如果真被诡异侵蚀了,为何侵蚀会凭空消失?陈孟为什么要杀死吴明?为什么其他人也都安然无恙?为什么拥有能够一击杀死吴明的强大力量,为何又却脆弱得像普通人类。田宣的心里满是疑问。
吴明的死,可能要等陈孟清醒过来之后,才能问清楚了吧。
沉默了许久,田宣突然问郅雨:“郅雨,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最后跟着吴明走的时候,好像有些奇怪。”
郅雨微微一怔,随即说道:“是有点奇怪。”
“我也感觉到了,但具体哪儿奇怪,我一时间也想不清楚。”李振说道。
“我们得回去看看。”郅雨望了望周围的队员,多亏了陈孟及时把人搬到了阳光下,此刻的他们都已经全部从感染中恢复了。
“对,一定要把这件事弄个清楚。”田宣应声。
于是,众人聚集,商量了一番,最后留下数人看守陈孟,其余人便重新返回了之前的通道,重新探寻。
……
陈孟睁开双目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他颤抖着抬起手掌,触碰了一下腹部,发现自己的身上满是血渍,手指上也是。
陈孟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这是一间密闭的房间,墙角的监控闪着红灯。
意识到自己终于从噩梦中醒来的陈孟皱了皱眉摸了一遍身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自己又活过来了,而且身上没有一点伤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醒了?”灯开了,一位年轻男子走进来,看了一眼陈孟。
“这是怎么一回事?”陈孟问道。
那青年摇摇头,“不清楚,不过,你现在是杀死吴明的最大嫌疑人,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听完那青年的话,陈孟不禁苦笑一声,自己确实是杀害吴明的凶手。
青年看了一眼陈孟,“吴明的尸体已经运回去了,不要试图逃跑,否则我们会直接把你关起来。”
听到青年的威胁,陈孟无奈。自己现在确实是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不管怎样自己都是杀死吴明的罪魁祸首。
“我叫王磊,是特警队的成员,我们这次也是奉命行事,如果有得罪之处,希望你能谅解。”王磊的态度十分客气,但语气依旧冰冷。
陈孟苦涩地笑了笑,“明白,我没什么资格去抱怨什么。”
“那就好。吴明的尸体现在已经被带去做鉴定了,结论还不能确定,但基本的死亡原因现在很清楚……”王磊语气冷漠地说道,“所以你为什么要杀死吴明?”
“吴明拥有诡异的力量,诡异是一伙的,当时大部分人都已经被人鱼感染了,剩下的人也因为吴明出现诡异化侵蚀迹象,全都倒地。吴明接着想要处理我,我唯一的解决办法是杀死他。”陈孟说。
听到陈孟的话,王磊有些惊讶,但随后又露出一抹恍然。怪不得那个吴明的实力提升得这么快,原来是因为诡异。
王磊沉默一阵,说道:“基地会严肃处理的,这件事现在不能外传,否则对基地影响太大,希望你能配合。”
陈孟点点头,这里明显已经被封锁起来,他是无论如何也离不开这里的。
“好了,那就请你在这里休息吧,我先走了。”王磊转身就离开了这里,不再搭理陈孟。此刻他的心情很是复杂,他早就已经得到情报,洞穴里收集到的液体、鱼眼珠、诡异尸体经过异能者鉴定,确实都与吴明有关。
现在得到陈孟的证词,已经可以彻底坐实吴明的罪行,没想到吴明竟然和诡异同流合污,基地……有叛徒。
等王磊离开之后,陈孟躺回了床上,身上的血污还未洗净,显得极为狼狈,但陈孟并没有因此而感觉到厌恶,反而是有一种莫名的欣喜,或许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吧。陈孟就这么躺着,思绪飞扬。
白色诡异的幻觉不知为何消失了。这么看来,自己杀死吴明的能力,可能是因为身体里留有的白色诡异的力量,毕竟是因它而重生的,持续的噩梦可能也是这个原因,现在白色诡异消失了,或许是力量被使用完了,又或许是濒死的奇遇…
这场噩梦,自己终究是成功逃脱了。
陈孟把晏宁带回了家,悉心照料,可晏宁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糟。所有的手段都失效了,恶化已经无法阻止。
晏宁的身体在融化,皮肤溃裂,血色密布。不断有畸形的血肉蔓延生长,如血管,如枝丫,渐渐地覆盖了整张床,宛如一个巨大的胎盘。血肉生长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在每个深夜都能清晰听到,如呢喃,如细语。与越发艳丽的血红变异相反,晏宁的黑发蜕变为了白发,身体不断褪色,越来越苍白。
陈孟拧干毛巾,轻轻擦拭着晏宁的身体,晏宁此刻正安静地沉睡着,宛若白瓷人偶。陈孟机械地重复着动作,神色恍惚。晏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上次对话还是在三天前。
晏宁久违地清醒了。
陈孟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晏宁哭着说,“好难受,好疼,陈孟,我……是不是要死了?”
晏宁漂亮的眼中溢满悲伤,他从未如此渴望过生命,也从未如此恐惧过死亡。然而干涸的泪腺里没有泪水,只有血液流淌过瓷白的面庞,留下一道道深深鲜红。
陈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替晏宁掖了掖被子,藏好那些丑陋恐怖的异化躯干,然后捧起晏宁的脸,用手指轻柔地抹去血泪。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陈孟的语气平静而又坚定,正如他一如既往的那样。晏宁将脸贴在陈孟温暖的手上,慢慢平静了下来,然后很快地,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陈孟晃了晃脑袋,把晏宁白色的空洞眼瞳从脑海中驱赶出去。畸变处渗溢的血液很快染红了整个毛巾,陈孟只好重新浸洗,再次拧干,继续擦拭,重复机械性的动作。
一切都是徒劳。这是诡异导致的污染,是不可能用物理意义上的清洁手段清除的——身为特调局警员的陈孟很清楚这一点。可他依然重复着这些无意义的工作,这样做的话,至少可以让晏宁的情况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
晏宁最终还是失去了呼吸,心跳消失,瞳孔溃散,彻底死去了。
房间里到处都是血腥味。鲜红温热的血肉裸露着,呼吸着,肆意着,层层叠叠,繁繁复复,不断交错,不断扭曲,不断蠕动。晏宁死了,但它们还“活”着。
陈孟面色平静。
他拧开保险柜,掏出配枪,打开保险栓,咽下了冰冷的枪口。
“砰——!”
陈孟开了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