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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尽管太医令是温病派,或许会有理念不合,但想要在宫中接触到更多医典、精进医术,她怎么也要同他有点牵扯。

另外……容厌对太医令颇为客气,宫中最熟悉他身体状况的,除了他自己,应当便是太医令了。

她只在他病中摸过他的脉,想要更了解他的身体、了解他曾经的用药,太医令也无疑是最方便的突破口。

还没等她主动去医馆找,便听到门外侍卫通传,太医令来求见。

这几日,她不是睡着,便是同容厌在一起,让人找不到时间来拜见,太医令也是终于等到了她的空闲,连忙赶过来。

晚晚没有起身,等到太医令进到营帐中,她才从座椅上站起。

太医令一进营帐,便扶着拐杖要行大礼。

晚晚走过去两步,搀扶住他,没让他将礼节行下去,“先生不必如此。”

太医令面上神色复杂,惭愧、歉意、自责混在一起,面皮难以拉下去,却还是主动询问了一句,“附子有毒,你用那般重的附子,毒性你是如何化解……”

“这是寒症瘟疫,附子回阳救逆,配以麻黄解表,再与生石膏清泄并施,但生石膏减弱心力,不可多用,再辅以甘草缓去附子毒性……”

晚晚将她的十二味药一一解释了。

附子有毒,虽然回阳的药性强,却向来极少有人敢用,晚晚开出的这方子,配伍老练,用附子也极为大胆,把握的界限也极为精妙,这其中的剂量把控,这般年轻的年纪,不可能是全然自己摸索,她不可能没有师承,只是……不说而已。

太医令苦笑两声,不再追根刨底。

晚晚没有等太医令从她的答复中回过神,便漫不经心道:“幸好陛下身体也与常人不同,积累了那么多的毒,又一直服药没有间断,试药时,我错了两回,也都在陛下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太医令一愣。

“竟然真的是陛下亲身试药?陛下允许娘娘诊脉?”

宫中管控药材这般严格,便是防着不能有陛下不能接触的药性以任何方式出现。

晚晚笑了一下,“这是自然,只是可惜,陛下病中脉象杂乱,我不能全然知晓他的身体……再等两日,我再把一把脉。”

太医令脸色明显亲切了一些,犹豫了片刻,终究是叹一口气。

“老夫这些年……若陛下愿由娘娘试一试,也好。”

晚晚神色欣喜,太医令又道:“当初不管怎样,总归是老夫对娘娘有偏见……这一疫死伤上万,瘟疫之方既然是你拿出,论功理应是你居于首,老夫虽于疫病不精,可这些年总归有些心得,日后娘娘亦可常来太医院,老夫必然竭尽所能。”

若没有太医令的管控,这场瘟疫死去的人、传染的范围还会更大。

晚晚没有居功,连连应了日后常去。

送太医令离开后,她坐回圈椅,手指轻轻捻了捻,若有所思。

容厌的脉象,她还要再找机会诊一诊,而后慢慢同太医令交流。

她总能知道他如今忌讳哪些药。

-

外面斜飘着小雨,随着日头越来越高,渐渐喧闹起来,出宫的仪仗已经全部到来。

容厌登上城楼,小黄门曹如意已经到了他身边,踮脚为他撑伞。

县城被洪水冲刷过后,还留着些建筑,如今也都已经清理出来,今日便要从营帐改到府城之中。

他站在嘉县最高的城楼之上,嘉县连同附近几个村落都能尽数收入眼底。

从连绵的青山,到城门外渐渐挪动进城的车马,到渐渐恢复秩序的房屋瓦舍、粥棚医馆,到按照他昨晚安排,如今已经排兵布阵隐蔽好的士兵……

以及这段时日以来,他驻扎的营帐。

叶晚晚着一袭烟粉色裙裾,撑着一把绘着文殊兰的油纸伞,站在营帐前,秀致绝伦。

他站地太高、太远,以至于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到她偶尔原地走两步,微微焦灼地张望。

她在找谁?

容厌默不作声地垂眸看着她。

曹如意瞧见他的视线,体贴地殷勤道:“陛下这些时日又是试药又是这般操劳,今日又天不亮便批完了折子,如今闲暇,可要去云妃娘娘那儿歇一会儿?”

容厌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站在城楼之上,低眸看着自己营帐前张望着找人的叶晚晚。

今日前去避暑的所有人在嘉县会合,晚晚出宫时,白术和紫苏也陪同着,后来是因为容厌带她单独离宫,才与她二人分开。

前几日晚晚一直没有等到白术和紫苏二人,此时她见过了太医令,解决了昨晚心里想做的事,今日她们一定会过来,此时医书也看不下去,只想去外面看看二人是不是平平安安。

晚晚站在门前,难得有些忐忑。

白术在叶家从小陪她长大,紫苏是师父指给她、盯着她不能习恶的,身边活着的人,她只剩下这二人可以再执着。

若是她去了别处,她们过来便是扑了个空,晚晚双手捏紧伞柄,站在营帐前,越等越是不安。

怎么还不来?

在她等不住之前,终于看到拐角处走来几人,视线相接的那一刻,白术和紫苏立刻惊喜地跑过来。

晚晚由衷笑了出来,她微微倾斜伞面,快步迎过去,白术忍不住直接扑过来抱住她手臂。

“娘娘!白术还没有同娘娘分开过那么久!”

紫苏从晚晚手中接过油纸伞,眼中也带着笑意。

晚晚仔细看了看二人,没有看出一丝不妥,这才放下了心。

从惊喜中回过神,她看到紫苏身后还站着一位身披蓑衣银甲的郎君。

晚晚抬起眼眸,烟雨中,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纱,绰约而梦幻。

是裴家玉郎,裴成蹊。

晚晚目光凝住。

她看着他的眉眼……

她知道她如今还是云妃,应当谨守本分,可是……在裴成蹊的眼睛之前,她忍不住。

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裴成蹊虽是武将,眸光却温润含笑,行止间皆是世家公子的风流气度。

他视线在她面容上停留片刻,随即抱了一下拳,道:“裴成蹊问娘娘安。”

晚晚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想到自己脸上还画着阿姐的妆容,又乍然听到这般礼节,愣了一下,想了想该怎么回答,才道:“不必多礼。”

裴成蹊笑了一下,紫苏连忙道:“娘娘,奴婢和白术二人不知您在何处,刚巧看到裴将军像一位故人,呆了呆,便被盘问了两句。误会一解开,裴将军就专程来指路。”

晚晚看向裴成蹊,虽然他像她的师兄,可他是徽妃的兄长,尽管没有血缘,待她却也太过和善了些。

裴成蹊道:“是臣冒犯了二位。”

已经将二人送到云妃身边,他也没有了再留下的理由,又笑着抱了一下拳,便要退下。

他转过身。

晚晚看着那双眼睛,和三年前一样,再次这样转身就要离开。

三年前她就这样冷冷看着,可这次,她上前追了两步,跑出了伞下,白术惊呼了一声,裴成蹊听到动静,转身回眸。

云妃追到了他面前,雨水将她的额发打湿,漂亮的面容也沾上了雨滴,就像一支落雨的梨花,娇弱而美丽。

他怔愣了一下,身体紧绷起来,双拳骤然紧握,又慢慢放松。

“娘娘?”

他看着白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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