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
千钧一发之际，蓝鸢及时出现在她身边，纤细五指猛地捏住她的手腕，待她下意识松手，便化出涌动的水流包住那股浪花，反手飞向蓝止川：“还给你！”
蓝妩意识到什么，惊叹道：“他也太小肚鸡肠了吧。”
“可不是嘛，”蓝鸢浮起一抹笑，柔顺长发随风舞动：“蓝妩，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抓水母吗?”
蓝妩怔了下：“当然……”
“好，”她凝出银色长剑，那张总是板着的艳美面容竟显得肆意张扬：“希望这些年，你的剑法能长进些。”
哗啦一声，水汽凝成的巨龙衝破水面，蓝鸢轻盈跃下，半跪在龙首上，迎着猎猎狂风向漩涡中央衝去。
蓝妩反应过来，紧随其后，却是落到海面上，伸手结出了最为熟稔的传送法阵。
“铛！”
风眼中央，季泠月已与男人迅速拆了几招，蓝止川失了右手，却只在最开始乱了些，这一会儿已越来越敏捷，甚至能稳稳挡住她的剑。
身周同样传来兵戈相交的声响，海中、空中，几乎每一处都有海族与修士缠斗的身影，季泠月咬紧牙关，剑锋离他面庞仅剩短短两寸，却再难前进分毫：“事已至此，你还以为你能胜吗?”
“不到最后，谁能确定胜负?”
“是吗?”季泠月讽刺道：“如今来帮你的海族有一半吗?你拿权力诱惑其他族群，却也因此彻底失去了鲛人的支持，不觉得可笑吗?”
蓝止川咬紧牙关：“季泠月，你高兴得是不是太早了?！”
“我可不觉得早，”她哼道：“你费尽心思才坐上了这个位置，可现在已经没人愿意尊你为皇，你还不明白吗?这么多年，你做的一切不过是白费功夫。”
蓝止川额角青筋直跳，忽然怒吼一声，脚底窜出数条水柱朝她袭去，季泠月眼睫一颤，提剑挡掉一条，却被震得虎口一麻，身体也不住踉跄后退，好不容易才止住步伐。
她抬起头，蓝止川迅猛的身影已经逼至面前。
呼……
咫尺之间，蓝止川几乎能瞧见女人微缩的瞳孔，他心中涌起无限快意，手中长剑送出，将要刺入对方身体时，却忽然感觉到什么。
男人僵了一下，迅速抬头，骤然对上一隻从天而降的巨大龙首。
龙首之上，蓝鸢双手持剑，眼眸灼灼，肃杀剑芒正向他头顶落下。
他睁大眼睛，来不及运转妖力，仓促之间只能徒手攥住剑刃，鲜血顿时奔涌而出。
“蓝妩！”女人厉声道：“就是现在！”
“扑哧——”
银芒穿透蓝止川的后心，又从前胸透出，蓝妩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掌中长剑一直向前捅去，直到撞上他的后背才停下。
四周寂静一瞬，只有女人急促的喘息声格外清晰，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松开僵硬的手，摇晃着从蓝止川身边退开。
季泠月身体微松，上前一步：“蓝妩，成……”
话未说完，面色惨白的男人忽然呕出一口血，掌心却猛地攥着蓝鸢的剑往下，一把掐住她的喉咙。
众人反应不及，蓝妩失声道：“姐姐！”
蓝鸢被他提在半空，一双眼睛骇然睁大，脸庞也憋得通红：“你，你……”
蓝妩面色惊惶，却被男人哑声喝止：“别动！”
她顿时定在原地，死死盯着蓝止川。
在她们一眨不眨的注视下，男人粗重地喘着气，一点一点逼出了贯穿身体的长剑，鲜血很快染红了胸口的布料。
季泠月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怎么……”
“我怎么没死?是吗?”蓝止川扬起唇，露出一个古怪的笑，眼眸已遍布血丝：“这么多年，我遍寻良药，早便像个药人了……就连我这颗心，也是血肉和骨玉的融合。”
“骨玉……”蓝妩下意识道：“不是将死之人才服用的药吗?”
“没错，”蓝止川仍挂着笑，声音却渐渐阴冷起来，咬牙切齿一般：“这都要，拜你的好母亲所赐。”
想起那个人，他浑身发冷，情不自禁收紧掌心，蓝鸢顿时闷哼一声，挣扎着去抓他的手，蓝妩慌忙上前：“别……”
“我说了别动！”蓝止川恶狠狠道：“不然，我现在就捏碎她的喉咙！”
蓝妩咬紧牙关：“你要如何才能放了她?！蓝止川，纵使有骨玉在身，方才那一剑也未必没有一点伤害，你已经没有胜算了，只要你放了蓝鸢，我可以……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任何条件?”他手指微松，留给蓝鸢喘息的空间，冷笑道：“我要你死，你答应吗?”
蓝妩僵了下，一时没有说话。
蓝止川啧了声，摇摇头：“果然，你与你那好母亲是一样的人，说我自私自利、冷血无情，你们又好到哪里去?”
蓝妩忍不住攥紧拳：“别提我母亲！”
“为何不能提，她将我害成了这副模样，难道还说不得吗?”蓝止川身体一晃，恨道：“我对她那般好，她想看人界的书，我就给她人界的书，她喜欢梨花，我就在海底为她栽下一棵永不凋谢的梨树，她不愿意我碰她，我便隻取她的精血孕育出我们的孩子！哈……我还以为，有了孩子后，她会有所动容 ，可她却冷血到底，一点旧情也不念，毫不犹豫地自爆金丹想要杀我！还有你，你说我冷血无情，可这么多年一直是我在养育你！反倒是她，早早就把你抛弃了！你告诉我，她到底有什么值得你敬，又有什么值得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