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
时逢高一高二大休,本就是人流高峰期,店里人头攒动,胡文漪隻觉得眼前全是人,可又看不见一个人,无奈隻好站在角落里等待。
“胡文漪?”
夏也好踏进店里,一眼就看到了她。胡文漪眼中稍露惊讶之色,问道:“你怎么来了?”
“下午发的学案我少了一页,来店里打印。你也是来打印学案的?”
“我来打印点……作文、我自己写的那些。”
胡文漪解释得磕磕绊绊,她本可以扯个小谎,夏也好也不会去刺探她的隐私,但她不想对人说谎,更何况面前的人还是夏也好。
夏也好微抬眉梢,虽然疑惑但没有多问。店内人声嘈杂,两人相顾无言之际,一道吆喝声和着汽车的鸣笛声一同闯了进来。
“冰糖——葫芦——”
头戴黑色八角帽,穿着中山服的老伯推着单车在街道行驶,车筐里的手持式喇叭不断吆喝,糖葫芦,糖山药豆,糖橘子之类的小零嘴躺在车后座的玻璃橱柜里。
夏也好摩挲着手中的零钱,也许是目光太过直白,胡文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问道:“你想吃糖葫芦?”
“没,我就随便看看。”
胡文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道你不吃那我可去吃了。趁着夏也好打印学案的功夫,胡文漪跑出去,追上卖糖葫芦的老伯。
“大爷,要一根糖葫芦。”
粗糙且瘦削的手刻满皱纹,从橱窗内取出糖葫芦递给她,问道:“还要别的吗?”
胡文漪话音一顿,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说:“……再来一根吧。”
老伯捻起车筐里印着老北京字样的纸袋,将糖葫芦装进去并递给她。
胡文漪道了声谢,就忙着跑回去。夏也好迈下店门前的台阶,就见胡文漪将塑料袋举到她面前,纸袋内装着两串糖葫芦。
胡文漪咧开嘴笑着说:“给。咱俩一起吃吧。”
夏也好接过糖葫芦轻咬一口,琥珀色的糖衣包裹着鲜红的山楂,伴着咬破糖衣的脆响,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绽开。
胡文漪一口气吃了两颗山楂,腮帮子鼓鼓的,她浏览着纸袋背面介绍糖葫芦历史的小短文。
看完,胡文漪主动挑起话题:“对了,班里的人为什么管历史老师叫‘骡子’?”
班里的实时更新的瓜田,胡文漪没有夏也好知道的清楚,后者随口说道:“谁知道呢,别人都说他长得像骡子。”
“哪有,明明一点也不像……”
夏也好调侃道:“让历史老师的得意门生不高兴了?”
胡文漪没理会她的玩笑,继续说:“你说,他知道我们起这么个外号吗?”
“他肯定知道啊,”看着胡文漪不解的神情,夏也好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说“你还记得最后一节课你是怎么称呼他的吗?”
“张——”胡文漪刚想说“张老师”,回忆中的画面却让她话音一顿,紧接着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声
“骡老师!”
“我怎么能叫他骡老师呢……”
胡文漪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的样子,引得夏也好捧腹大笑,手里的糖葫芦险些掉在地上。在胡文漪发作之前,夏也好背起蛇皮袋子,脚下抹油似的溜了。
“我还要赶公交,就不多聊了,拜拜。”
胡文漪目送夏也好提着行李衝进人堆,再跨进公交车。夏也好的身影在人堆里时隐时现。
伴着汽车启动前的轰鸣,夏也好撩起车窗帘,衝她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作着口型说:
“谢谢。”
远足
“后天就是清明节了,学校呢,组织了一次远足,去烈士陵园扫墓。”
“老师,咱们坐车去吗?”吴淼问道。
“但是——”端起官腔的同时,老班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坏笑,“为了弘扬长征精神,校领导决定让全体学生走着去。”
“啊?!”室内哀嚎声四起。不论学生怎样反对,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隔天,天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曲水三中浩浩荡荡的远足大队就这样踏上征途。
队伍是按小组分的,一共两排。胡文漪站在最后一排,夏也好站在前列。
城区的街道两旁来了不少看热闹的家长,他们举着手机拍照、录像,学校保安在两边拉起横幅维持秩序。
街道的拐角处支着一架摄像机,一些爱凑热闹的学生经过这里时,对着摄像机做鬼脸。
等队伍出了城区,没有摄像机的监视,夏也好周围一圈渐渐开始谈天说地。
赵歌说起娱乐圈的八卦,她今天在脑后用彩色橡皮筋扎着两股短麻花辫,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
夏也好插不上话,也跟着笑笑,不免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
等队伍经过一个拐角处,夏也好趁机跑到路边系鞋带,她将鞋带一抽,动作放的很慢,一隻脚系完了,再换另一隻。
等那双熟悉的帆布鞋闯进视野,她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跟上队伍,安心做个吊车尾。最后一排只有胡文漪一个人,夏也好没打算回去也不打算补前面的空缺。
看到走在身边的人,胡文漪问:“你不回去了?”
“我还是比较喜欢待在后排。”
胡文漪有些惊喜:“我也喜欢后排,背后没有人盯着,感觉特别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