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
夏也好拧着双眉,避开她灼灼的目光:“我……这到底有什么不好,我们就这样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那然后呢,继续说我们只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明明我们早就不是了。我爸妈一直在逼我结婚,你还是要以朋友的身份面对他们吗?还要继续躲起来,让我一个人去面对吗……”胡文漪眼中带泪,生活和家庭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她选择了最糟糕的方法宣泄她的情绪。
这次争吵没有结果,也没有赢家。
夏也好依然记得胡文漪打来的最后一通电话,以及那句疲惫不堪的“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
恍惚间,她心中的旷野出现了细纹般的裂缝。
“你真的要走吗?”夏也好盯着卧房的天花板,上面的星星是她和胡文漪一起涂上去的,当时她坚持用黄色的颜料上色,胡文漪却不,坚持要把星星涂的五彩缤纷,为此,她们争执的时候还打翻了一桶油漆。
“嗯。”胡文漪没有多话,只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嗯”字。她默默地收拾着行李,故意背对着夏也好,好让自己不去看她。
“你忘了这个。”夏也好拿起那隻小黄鸡玩偶,递给胡文漪,“谢谢。”胡文漪淡淡地道了声谢。
她走进浴室,收走了印着她们合照的洗漱杯,那原来是情侣款的,心形的把手碎了一角,胡文漪也舍不得更换,现在……大概只能扔进垃圾桶里了。
夏也好盯着一个水晶海豚的摆件发呆,那原是她们一起去海洋馆,路过套圈摊时赢得的纪念品,胡文漪那两双高度近视的眼睛实在不好使,十个圈有一半没套中,最后还是夏也好力挽狂澜,套中了这个摆件。
“这个归你还是归我?”夏也好拿起水晶海豚晃了晃,胡文漪深深地看了一眼,似乎是被困在回忆里了,她说话时带上了一点鼻音:“让它留在你身边吧。”
夏也好点点头,她看着胡文漪走到楼下,胡文漪总要回过头来望一望,打量了一会儿,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走了。
夏也好拿出手机拨通她的号码,很长一段铃声后,电话才接通。
楼下,胡文漪抬首看向她的方向,夏也好哽咽地说道:“再见……”接着没等胡文漪反应,挂断了电话。
她放下手机安慰自己,没关系,过些日子就会好了,时间会治愈它的。
自那之后,夏也好的世界拒绝了和胡文漪有关的一切信息,一心投身到工作中去。
……
思绪回到此时此刻,夏也好搭着出租车,来到公交车站。不远处伫立着一块分外熟悉的巨型公告牌。
只是这几年间,上面的广告从食尚天地换成了喜乐多,又从喜乐多换成阿黎佧,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换回了食尚天地。
远处地平线上驶来一辆公交车,并不是她要等的那一路。
一位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人走下公交,待那人抬头,两双眼睛俱是一怔。
夏也好杵在原地,手脚一时间无处安放,想说点什么,言语却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哽得她生疼,一句也说不出。
也许是今天太闷热了,闷热得她有些不舒服。
胡文漪静静地打量着眼前人,夏也好的身高往上窜了一大块,她已经全然褪去了大学时的青涩,眉宇间透出一股沉稳。
“你……最近怎么样?”夏也好率先开口道。
“我?我刚从外地回来,最近在奶茶店做兼职,顺便给杂志社写点稿子。”胡文漪如实回答。
“你还挺忙的嘛。”
“我确实一直在换工作,之前都是四处旅居再抽空写点稿子,我一路向西去了很多地方,也看过了很多风景,现在回来休息一阵子。”
说话的时候,胡文漪的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一种由衷的愉悦和满足在她的眉眼间蔓延开,那双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她变得健谈了,夏也好想道。
“……你呢?”胡文漪问。
“我考上公务员了,现在正在准备调檔手续。”
“抱上了铁饭碗,这下不用一直吃白菜炖豆腐了?”她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着,就像她高中时期经常做的那样。
“是啊,”夏也好打着哈哈,回復道。
胡文漪看着她的脸,砖缝间生长的杂草被风吹拂着,去挠着她的脚踝。
夏也好用余光瞟了一眼胡文漪的神色,说:“你还有东西在我那儿,你要把它们拿回去吗?”
“不用,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了,你就算把它们扔掉,也不要还给我。”
她们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轻快的提示音打破了寂静。
胡文漪从小挎包里掏出手机,简单敲击了几下,转头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不远处。
夏也好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她并没有开口。
如今,这些话对她已经毫无意义了。她连昔日那种感情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于是她笑着道:“那你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