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柴青云正说着话,忽然猛地向前一蹿,直向林旸颈间抓来,然而不等及身,兵刃交击的锐响便骤然自甬道传来,由远及近,来得迅捷,柴青云面色一变,生生止住了攻势,林旸鄙夷地瞧他一眼,心中挂念那两个闷葫芦,抓起钟林晚后退几步,分神向外看去。
金鸣声很快传至耳室之外,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率先扑入,伴随惊怒的一声嘶吼,“快拿伤药来!给他止血!”
这一声吼中气十足,显然覃施谷无意中用上了内力,便是林旸在这狭窄的耳室之中都觉得脑中嗡嗡作响,更遑论钟林晚这个瘦弱的小姑娘,直接低吟一声,捂耳倒在了地上。
“大夫!那个大夫呢!还不快过来救人!”覃施谷像是已失去理智,喘着粗气便要来抓钟林晚,林旸冷着脸色上前拦阻,覃施谷向着两人走出两步,突然间却又停下脚步,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凛冽的剑风拂过颈侧,激得覃施谷浑身汗毛倒竖,竟是不敢再动,过了片刻,抬手在颈上一抹,才看到掌心中落下了一道血痕,而伤他的那把剑依然贴在他肩上,只要他稍有动作便可轻易削掉他的头颅。
“你想伤到她么。”
低冷语声自身后传来,覃施谷不禁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热血冲头,做得太过了,洛渊波澜不惊地自他身旁走过,先察看了一番钟林晚的情况,确认她并未受伤后,方才对白霁微微摇了摇头。
迫人的剑气无声收回,覃施谷紧绷的身体才得以放松些许,他自知理亏,悻悻地走到一旁,白霁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钟林晚身旁,俯下腰身来看她,“可有哪里不舒服。”
钟林晚面色仍有些苍白,显然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之中缓过神来,见到白霁来“关心”自己,却温和地对她笑起来,“没事的小白,只是突然之间吓到了,不碍事。”
说着话,自己起身,有些踉跄地走到了任傀身前,近处一看,钟林晚才看清任傀不止是手臂受伤,身上更是被穿过了两支箭矢,一支停在右肋,另一支却直接穿过了右颈,血早已流了满身,任傀口中不断咳着血沫,双眼满是乞求地盯着钟林晚,喉中嗬嗬作响,却已然说不出话来。
白霁在后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目光落在任傀颈间的箭矢上,微微蹙了蹙眉头,而后无声转向冷静得像是变了个人的钟林晚身上,便见钟林晚神情严肃地检查了一遍任傀的各处伤口,自药囊内挑选出三样药粉,混匀后涂在其伤口四周,又以干净的细布用力缠绕数圈,取出一粒药丸喂他服下,待这些全部做完,钟林晚微微后退一步,目光第一次与任傀对视,声线中竟满是悲悯。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了。”
“你身上的箭已射中要害,若是拔了,很快便会失血而死,我替你用了止血定痛之药,方才那颗是益气固元的良药,如此一来便可暂时缓解你的痛苦,也能令你多坚持些时候。”
钟林晚的语声有须臾停顿,继而再度响起,“你若还有什么未竟之事,可以托付与我,我一定尽力帮你做到。”
几人听见声响皆围聚过来,虽然相识不久,亲眼看着一路而来胆小惜命的任傀终究死在此处,却也难免可怜,任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上方墓顶,片刻后,蒙上一层浊气,渐渐涣散开来,胸膛中风箱似的拉扯了几下,视线最后凝结,竟又回到了钟林晚身上。
“我想……活……救我,我想活啊……”
覃施谷低头注视着任傀失了生机的双目,许久,俯下身来替他将眼阖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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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护妻!
铜鼎
钟林晚抿了抿唇,默默将一块方布盖在任傀脸上,垂头静了一阵,扶墙起身,走到覃施谷身旁,开始替他检查起伤口。覃施谷一路携着任傀过来,大部分力气都用来护卫了任傀,自然无暇顾及那些腐蚀人身的黑虫,混乱中有不少附在了身上,衣衫上尽是斑斑血迹。
覃施谷见钟林晚过来,心中一惊,便要向后退去,哪知这一动,钟林晚竟强硬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我……你不用……”覃施谷才将呼喝过这人,神情很是尴尬,见钟林晚一脸的执着认真,也不好推开对方,只能看着钟林晚细致地替他处理好伤口,纠结半晌,最终也未吐出一句话来。
任傀一死,便再无人吵闹着活跃气氛,两方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语,耳室内一时压抑非常,林旸看着任傀被遮盖住的尸身,轻声叹了口气,越是相信宿命鬼神之说,偏偏连副全尸都难以保全,也不知他死后瞧见自己这副模样是否会心有不甘,正自在心中为任傀念着往生经文,忽然感觉身侧之人微微一动,身子向耳室内部偏转了几分。
“怎么,有甚么发现?”林旸循着洛渊视线望去,只见到数樽如巨兽般蛰伏的铜鼎,洛渊淡然凝视须臾,慢慢收回视线,“方才有一瞬,似乎感知到了他人目光。”
林旸面色一冷,再度凝神望向耳室中央,便见十几樽青铜鼎紧密地排列交错,影影憧憧,看不真切,林旸看了片刻,倾身靠了靠洛渊肩膀,“还皱眉,难道还能将人吓出来不成,随我过去瞧瞧便是。”
洛渊长睫一扇,垂下眸来,眼中见了细微笑意,“的确,我连林小姑娘都唬弄不住,旁人又怎会怕我?”
“又与我何干。”林旸嗔怪地瞪了洛渊一眼,瞥了眼并无动作的覃施谷两人,悄悄牵握住洛渊的手,带她一同往最近的铜鼎走去,两人凑近到铜鼎跟前,林旸重取了支火折子点上,周遭的黑暗得以被驱散些许,能够看清铜鼎共有一十七樽,制式统一,皆为四足圆腹,九尺见高,鼎身上绘繁复花纹,精巧富丽,林旸将火折子举近,发觉这些纹路并非常见的瑞兽或云雷纹,而是数十只神态各异的四足怪物,过长的毛发将其头面遮挡了大半,依旧不难看出其狰狞丑陋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