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手上蓦然传来的温凉触感将她的思绪拉回,林旸转眸往身侧看去,洛渊修长白皙的脖颈微微仰着,侧脸在夜明珠的映照下笼上一层柔和的白光,整个人如同雾中冷月,温柔又静谧,然而长睫下却是一片深重阴影,“双潭,看来此处便是另一个‘潭’了。”
林旸头脑中一激灵,众多思绪景象一闪而过,好像有甚么东西隐隐对上了,又好像甚么都未抓住,她缓缓眨了眨眼,正想将目光落回到那些大小不一的洞口上,余光忽然瞥见视线右上方的角落,一个窄小的洞口边缘,一张脸正探头向下俯视着他们。
林旸的身体一瞬僵硬,很快便冷静下来,握在她手上的柔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一瞬异常,轻捏了捏她的掌心,林旸指尖在她掌心勾了勾,身体保持未动,眼眸缓缓转动着向上看去,那处洞口半大不小,将好容得一人通过,那张脸便贴在下方的洞壁边缘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们,原本空洞的视线缓缓定格在林旸身上,不知是否发现了林旸还是无意识的动作,苍白至极的脸皮怪异地偏了偏,仰起几分角度,紧闭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染血的尖牙,嘴角逐渐向上,竟是对着林旸无声笑了起来。
林旸脑中嗡的一声,只觉得浑身发麻,再也忍耐不住猛地抬头向上看去,那张脸仿佛被甚么东西拖曳一般,在她抬头的同时嗖地一声退回到洞穴深处,再听不见一丝动静。
手上交握的力道蓦地收紧,余下两人亦循声向林旸看去,林旸的面色有些苍白,宋尘顺着她的目光观望了一阵,未发现异样,“林姑娘,你看到什么了吗?”
林旸的嘴角缓缓勾了勾,这时竟还有心思打趣自己,“我怕是见到鬼了。”那张脸抬起的角度十分怪异,林旸初看时便觉得极为别扭,方才才骤然反应过来,一般人仰头时整张脸是随着一起动的,然而她看到的那张面皮却是让人掐着下巴般偏向一侧往上转的,就好似要把整张脸向上拧到身后一般。
背后在冻得人手脚发麻的冷水中渗出了一层薄汗,林旸将胸口憋住的一口气慢慢吐息出来,心绪亦随着平复不少,抬手向夜明珠光线边缘的一处洞口指了指,语气倒是轻快,“方才那里趴了张人脸,我碰巧和它看对了眼,不知它是不是喜欢上我,竟对着我笑起来了,我正想看看它生得甚么模样,它便羞得缩了回去。”
其他人早便习惯了林旸爱打趣的随意性子,知晓她虽然说得不正经但必然所言非虚,神情立即严正起来,宋尘盯着那处洞口又看了一阵,忽然“咦”了一声,“那个洞口是不是咱们跳下来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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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块头迟早有一天让林旸灭口2333
群棺
这一句话将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林旸眯着眼睛看了一阵,从位置上来看的确像是她们跳下的那处洞口,不过上下左右全都是洞,她也分不清究竟是不是她们进来的那个,林旸看了宋尘一眼,“若是咱们进入的那个,那岂不是跟在你后头过来的?”
宋尘给林旸一句话说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那张脸他未见着什么样子,不过连林旸都能给吓到,想必也不是甚么赏心悦目的模样,宋尘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林姑娘你莫吓唬我了,要不咱们上去看看?”
林旸这时已完全冷静下来,勾着唇角横了宋尘一眼,“上去挤在那个洞里你还能抓住它么,赶紧找到出路,它是甚么东西都与我们无关了。”说着话,视线缓缓扫过周遭,除去她们面前的这面岩壁,周围环抱的山岩皆是实体,顶上望不见头,林旸的目光自然而然垂下,落在幽深黑暗的水面之下,不见天日的地底将这里的一切都染作了黑色,甚至于他们的小腿之下都融进了浓稠的黑水中看不真切。
宋尘本便有下去查看的意思,闻言亦不再坚持,“那便下去看看,这里如此诡异,那些人必然来过。”他的目光不知何时变得极为阴鸷,像是怕被人看到般将头垂了下去,久久未再言语,林旸同洛渊她们交换了目光,决定四人一同下去,临入水时,林旸犹豫了片刻,最终未将腕上绑缚的鞭子松开,这是她的私心,两人彼此牵连固然行动不便,深水中寻不到人她却已经知晓了,正因如此,她实在害怕上来时会再次失去洛渊的踪影,光是想想便要慌得心跳都欲停滞。这一犹豫的功夫,白霁洛渊先后下潜,林旸正欲闭气下沉,身前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呢喃,“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视线内迅速蒙上一层浑浊的阴翳,水流涌入耳鼻,再次在身周罩上一层无形的罩子,林旸闭眼缓和片刻眼中的刺痛,再睁眼时宋尘早已失去了踪迹,左手给一抹柔软轻轻握住,白衣胜雪之人浮在她身侧,衣袂随水下的暗流无声飘动,携云卷雾,虚幻得如同镜花水月,那人清清浅浅地对她勾了勾唇,携着她的手向下潜去。
水下的范围明显比上面深阔许多,四下里望去全是黑暗,人浮在其中上下左右皆望不见头,整个人如同漂浮在虚空之中,本能地觉得孤独和恐惧,林旸分神瞥一眼身侧之人,对方比她稍前半步,面容在黑暗中显得模糊不清,却能轻易令她安心下来,底下隐隐能望见一团柔和的白光,是白霁手中执着的夜明珠,有此作指引他们相互便不会离得太远。
下潜过大约十丈,林旸眼中终于捕捉到了除他们之外的物事,隐隐有微弱的红光在脚下显现,初时只有零星几点,若隐若现,随着不断下潜逐渐密集成片地铺展开来,像极了夏夜里成群飞散的萤火虫,然而脚下这一片却是被血染红的,越往下那片红色便越是浓烈鲜艳,鼻息中仿佛都嗅到了血腥气,林旸心中隐有猜测,待要看清之时,目光却又被别的物事猝然攫取过去,红色之上竟还飘荡着一团团轻缈柔顺的白纱,随水流舞动收张得剧烈,因着距离太远加之并不显眼,直到离得极近了她们方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