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捺
“舒卷,下班后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聚餐吗?”
“改天吧,今天家里有点事儿。”
舒卷笑着推拒了同事的邀请,又低头瞥了眼手机,还有半小时才到下班时间。
这个点荷姨应该都做好她喜欢的家常菜等着她了,舒卷手上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想着快点处理完手上的文件准时下班,因为她中午发信息告诉荷姨今晚要回去吃饭了。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10分钟,办公室里有的“老油条”不动声se地提前走了。
舒卷敲完最后一个字并点了“文件保存”,鼠标对准打算关电脑,一道声音如同晴天霹雳炸在她耳边——
“舒卷,夏总叫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刚从夏宇办公室出来的同事投来同情的眼神,又打了个手势示意舒卷赶紧过去。
——
“眼神能投毒的话,你这都能给我下鹤顶红了。”
坐在办公椅上的夏宇瞧着敲门后进来的舒卷一脸幽怨,故意拿话来刺她,心里想着的却是以前怎么没发现逗这姑娘的乐趣,真是太可惜了。
懒得和这人逞口舌之快,舒卷直入主题,“夏叔叔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提及夏瑾明,夏宇褪去了吊儿郎当的做派,异常认真地回答舒卷的问题,“程谚的部分画作下周就会流入国内的拍卖市场了。”
“饵已经放出去了,现在等的就是鱼上钩,你可要抓住机会了。”
舒卷点头表示知悉,转身就要离开办公室,“知道了,我先出去了。”
“等下我送你回家吧。”夏宇站起来叫住了舒卷,从桌面拿起车钥匙,随意地切换话题,“你平常怎么不开车?”
夏瑾明在舒卷回国前就让人准备好她在a市起居的车房了,可夏宇留意到她日常不是挤公共交通就是网约车。
“你觉得我目前的月薪配得上开帕拉梅拉上下班吗?”
虽然舒卷早已克服开车的恐惧,但是让她每天开着价值百万的豪车上下班,不出意外,她会在入职,写得有点不满意,早上起床再改,争取一天内写完回忆切换时间线???
校园里,五六个孩子在嬉戏打闹,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树荫下着象棋,几位老教授手上提着可ai的儿童水壶却板着脸谈论国家大事。
“富人不如儒生,儒生不如通人,我这把年纪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周文泽背着手叹息,一向姿态端正的他,最近却越发颓丧了。
周斯远微微抬头,几缕yan光折s在他的镜片上,:“泽叔,我记得从前你教我《孟子》时,只要写错一个字,你就会让我抄全篇。”
周文泽听闻他的话哂笑道,“你啊,是越来越出息了,孟子有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周斯远向来没有选择困难症,杀伐决断:“为什么要选?自然是鱼与熊掌都要兼得的。”
“斯远,你爷爷的选择是对的。”
没有周斯远这样的气魄的人怎么能坐稳现在的位子呢?周文泽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泽叔,你们系里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戏剧选拔啊?”对周文泽的话不作评价,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这件事。
周斯远翻看着纪佳年在十分钟前更新的九g0ng图朋友圈,定位于f大的小剧场,其中一张有个nv生穿着绿裙子,蝴蝶骨微显的纤细背影。
“院里是有这个活动。”话题跳转得太快,周文泽差点没反应过来:“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了?”
“佳年有段时间没回老宅,我母亲很是挂念她。”
沈nv士挂念的是纪佳年,但他挂念的就另有其人了。
不甘心每次都只能通过纪佳年分享的点滴日常来了解她,周斯远决定自己亲自来制造羁绊。
——
舞台上的灯光亮起,祝愿的小组是上台顺序是,ch0u时间会回头改的。
浴室里,祝愿对着镜子吹头发,无意中碰到护发素的瓶盖,“咚”的一声,圆形的盖子滚到了洗手台的侧后方。
祝愿放下吹风机,弯腰去捡起盖子,却瞥见细小的夹缝里夹着一张男士剃须水的说明书。
想起那天在一楼电梯里碰见的周斯远,祝愿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握着盖子,脑海里不断闪过舒卷分手前抱着自己痛哭的画面,本就微醺的她觉得快速跳动的心脏泛起阵阵刺痛。
客厅里,舒卷抬头看了下挂钟,内心盘算了下祝愿泡澡的时长,担心地冲着浴室喊问:“阿愿,你还好吗?”
刚喊完,祝愿打开浴室门,脚步虚浮地走出来,舒卷见此立马上前小心地搀扶着她来到沙发,又细心地给她垫了个靠枕在腰后。
“你怎么泡完澡后脸se更差了?”舒卷坐在祝愿身旁,不放心地伸手探了下祝愿额头的温度。
“没事,可能酒意上头了。”祝愿目光游离地环视了一圈公寓,掩着嘴角轻咳一声,“卷卷你平常一个人住这吗?”
“是呀,荷姨和嘉言在那边住习惯了,免得让他们折腾。”
舒卷随手切换客厅的灯光,接着打开投影仪,把遥控键塞到祝愿手上,叮咛道:“你来选电影,我去厨房给你盛碗解酒汤。”
当舒卷戴着隔热手套捧着瓷碗出来时,祝愿已经选了一部欧美的青春片。
看到祝愿握着手机双眸空洞地盯着天花板,舒卷心中一颤,把瓷碗轻放在桌子上后,她依偎到祝愿的怀里,关切地问:“还在想着工作的事?”
“卷卷,我是不是人际关系有很大的问题?”祝愿伸手r0u了r0u舒卷毛茸茸的脑袋,“一直以来,除了你们几个,我好像无法和任何人形成亲密关系。”
回想起大一开学时在宿舍遇见舒卷,祝愿下意识地把这个漂亮nv孩划分为同类人,因为她和自己一样,有着强烈的边界感。
“你好,我叫舒卷。”
“你好,我叫祝愿。”
不提父母,不提家乡,不提往事,仿佛她们进入大学前的生活是空白。
后来,祝愿发现两人只是同频却无法共振,自己的温柔是冷漠的伪装,但她的温柔是清醒的坦荡。
无疑,如果不是舒卷成为白芸和纪佳年真正的朋友,并主动把她拉进这段友谊里,自己这四年的大学生活也会和中学一样,毕业就各奔东西,与同学再无交集。
“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我都没办法融入身边人的交际圈里。”
“现在,我连家都不想回去,一想到要面对父母提出辞职的事,就好想躲进任何人都找不到的角落里。”
提起父母,祝愿拼命地压抑着呼x1,但心中无尽的痛苦似毒蛇一样,渗入到她全身血ye里。
“你现在不是躲进来了吗?”舒卷从祝愿怀里抬起头来,电影画面中迷离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卷翘的羽睫像夜里振翅yu飞的黑蝴蝶,她星眸熠熠地笑道:“阿愿,现在还来得及。”
“佳年、小白、我,都是你的退路。”
“如果你始终认为,当年没有选择编导是你的遗憾,那么你就重头再来吧。”
舒卷说完后,祝愿默默无言,但微微颤栗的肩膀却透露出她内心深处的感激和震撼。
“你呢?”
“卷卷,你有没有后悔当年放弃唾手可得的保研,选择了留学?”
祝愿记得,在海边那次彼此敞开心扉的夜聊里,舒卷也是这样闪动着溢满星光的双眼,开怀大笑地喊着“我要读研读博,还要争取留在f大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