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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之士[科举] 第2节

 

页,开写时,他目光专注,眼中只有书和笔,刚写毛笔时,他手上劲不够,写出来的字仿佛飘在纸上一般,练了几日之后,劲是有了,字却还是不够好看。

但柳贺也清楚,这种事急是急不来的。

柳贺习字的途中,纪娘子送来一碗茶,之后便将门掩好,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柳贺一张古帖临摹完了,将一碗茶饮尽,待到中午时,纪娘子已经将饭烧好,母子二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饭后,柳贺依旧拉着他娘在家前屋后闲逛,纪娘子平日出门不多,可既然儿子拉着,她也都照做,一日日走下来,母子二人看着都比柳贺刚穿来时红润了一些。

“贺哥儿,为娘蒸了糕,你可要吃些?”

“要。”

柳贺收好书,拉开长凳,撩开帘子进了厨房。

柳贺学归学,他也没让自己太累,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何况柳信藏书过百本,他想一次性啃完是不可能的,现在只能慢慢打基础。

每天进书房时看到那些书他都觉得压力山大,可一本一本读下来,哪怕一开始只是囫囵吞枣,后面倒也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有时候柳信看书看得入了迷,纪娘子得叫上他好几回他才应声。

……

“贺哥儿,这几日有雨,你带着伞。”纪娘子又将柳贺周身打量了一番,柳贺身量略微拔高了些,已是超出她一头了,他模样虽稚嫩,双目却炯炯有神,像极了柳信年轻时。

通济社学离柳贺家大约二公里路,辰时,也就是早上7点就要上课了,最近由春入夏,天气渐渐暖了起来,柳贺起床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若

是在冬日,他天不亮就得起床。

下河村在社学读书的学童不止柳贺一个,不过之前柳贺在家接受柳信的专门辅导,和其他学童并不相熟。

过了下河村,再拐过几个弯就是纪家村了,眼下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早晨的风微微带着一丝寒意,昨夜大概刚下过雨,路上积了不少水,柳贺走时刻意避着泥洼,可脚上却难免还是踩到了泥。

他不由开始怀念前世的雨靴。

不过读书人的打扮自有一套讲究,穿得太粗犷是有辱斯文,学童也是一样。

虽然穿到明朝才几个月,柳贺却觉得,自己多少是有些被同化了。

既入了社学,先去见夫子,柳贺心里多少有种小学生刚开学时的兴奋感——虽然他现在的年纪已经该上初中了。

通济社学面积不大,是一间三进的院落,既有社学,也有学生和夫子休息的轩房,不过社学多是本地学童,也有两个学童来自远处的石马村,石马有山,山中人少,够不到办社学的条件,就安排了几个学童来寄学。

孙夫子是嘉靖初的秀才,屡次考举人不中,之后就安心当起了教书先生,柳信算是他的得意弟子之一,在这丹徒县城内,出身乡下的学童最终能考中秀才的并不算多,举人更是一只手数得过来。

孙夫子先是检查了柳贺的基本情况,问他四书读得如何了,听柳贺说如今只读了《论语》和《大学》,孙夫子眉头一皱:“学得少了些。”

柳贺尴尬一笑。

不得不说,《论语》和《大学》还是他这几天拼命赶出来的,得亏他记性一直不错,按他刚穿来时两眼一抹黑的情况,别说四书了,他连《千字文》还没背呢。

孙夫子又去看柳贺写的字,柳贺带了这几天自己练得最好的两幅,可夫子依旧不太满意。

不过他招柳贺本就是看在柳信的面子上,此时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何况这通济社学举办之初只是为了本地的学童有个读书习字的场所,每隔几年能考中一个秀才都已是不易。

孙秀才之所以觉得柳贺学得不够,是因为社学只招收本地八岁至十五岁的学童,柳贺再过两年就超龄了,他才读了四书两本,在大明一朝,若是读书早的学童,才识字就学四书的也有不少。

柳贺进了学堂,与其他学童见了面,通济社学一共有学童三十多个,见柳贺进门,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瞧。

柳贺还未入学时,学童们就多听过他的大名,知道他是柳秀才的儿子,在这群学童眼里,秀才的儿子本就蒙着一层学霸光环,可柳贺站出来时身量偏瘦,衣着朴素不说,言谈之间也看不出读书人的风流倜傥,不过几日,学童们就对柳贺失去了兴趣。

柳贺:“……”

小屁孩都开始讲究风流倜傥了?

柳贺并不理会旁人议论,只专心读书练字。

通济社学的学习内容很简单,从《百家姓》、《千字文》起,再慢慢过渡到经学,还要学《大明律》和《御制大诰》,孙夫子不愧是教学多年的老秀才,教授蒙童的内容他能解释得浅显易懂,对柳贺来说,难的并不是读书背诵,而是理解文意,他对《论语》和《大学》目前还是大概理解,还是因为这两本书篇章数少的缘故,可孙夫子讲解后,即便只是《千字文》,也让柳贺对古文的理解提升了不少。

毕竟《千字文》同样节选自古籍。

孙夫子通常先念一句,再解释一句,柳贺在自己的《千字文》上标上一句,一个上午就已经标注了数句。

柳贺看了一圈,学堂内有人跟着夫子念得摇头晃脑,有人则在后排呼呼大睡,还有人状似沉浸在书海中,但仔细观察的话,他一页书半个时辰也未翻动一次,可一旦孙夫子走过,半睡的人却会立时醒

来,连孙夫子正在念的句子都能跟上,显然已经熟能生巧了。

果然,上课摸鱼这种事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

等到课上完,孙夫子的身影消失在学堂中,课间的气氛自是不同了,有拿着零嘴开吃的,有捉虫子逗蛐蛐的,柳贺是新面孔,也有人邀请他加入,柳贺早就过了这个年纪,自然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对方见柳贺休息时间也在看书,只以为柳贺是那种只会之乎者也的书呆子,不过他们玩归玩,倒也并不打扰柳贺,孙夫子吼起来可是很要命的。

环境虽然嘈杂,却并不影响柳贺看书的心境。

他将一篇千字文释义看完,一边看一边在心中默记,孙夫子讲课时他就已经投注了百分百的精力,再回顾时,课上讲的内容已经被他记下了大半。

饭后还有些闲暇,柳贺便开始临摹字帖,这和他在家的学习进度差不多,柳贺丝毫不觉得吃力,他现在临摹的是欧阳询的《化度寺碑》,正好此刻学堂内倒了大半,柳贺虽然也有些困,但他事不做完绝对不休息,如此两页纸临摹完,孙夫子又回了学堂内,下午的课正式开始。

上午是读书,下午则是考校,学堂内学童年龄大小不同,考校的内容自也不同,柳贺的要求是默写《论语》中的《为政》篇,其余学童有默《千字文》的,有默《幼学琼林》的,都是孙夫子定了篇章,限定时间,等学童们一个个上交后再抽问几个句子,若是答不上来,孙夫子的戒尺就派上用场了。

学习

柳贺在家中已经读完了《论语》二十篇,柳信所藏的几本《论语》注解也被他认真读过几遍,毕竟他在家除了看书也没别的事可做,这些书的内容虽然无聊,可真投入进去的话,反而让柳贺有种充实感。

《为政》篇讲述的是孔子“为政以德”的思想。

柳贺取了一张竹纸,研好墨,神情专注,整个人的气质瞬间沉静了下来。

学堂内,孙夫子的考校引来了一片哀嚎声,更有人交头接耳,互相询问着某句的下一句是什么,当然,学堂内也有将课业完成得比较好的学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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