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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像是初尝情爱的少年一般,藏不住的羞赧浮上面颊。

仓灵轻声说:“这个人,他叫奚暮。”

他念这个名字的时候,凤眼睁圆,眸光澄亮,声音很软,似回到三百年前,还在丹穴山做凤凰时,那一派天真的少年模样。

“他许诺过,要照顾我一辈子,我想将他带回我身边。”

“表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男宠

凤凰做了个梦,是噩梦。

他梦见奚暮快要死了,自己却并不打算去救他。

眼睁睁看着对方胸腹被乱剑刺烂,看着他的血流淌不止,染红一大片白雪,直到对方尸体凉透了,自己才从隐匿处走出,趴在再也没有心跳的胸口,感受不到余温。

他从奚暮满是鲜血的怀里,掏出个烂果子吃了,像是捧着一颗心慢慢咽下,一点也不甜,他越吃越渴,喉咙痛得厉害,冻得苍白的双唇似染上胭脂色,诡丽凄迷。

雪越落越大,他如火般热烈的红裳渐渐被雪披成银霜胭脂红。

拽着尸体,拖着微跛的腿,他走地很吃力,赤足踏在雪原上,早已冻地麻木,足踝还拴着红线穿就的两枚小小金铃。

响声清脆。

越过几百年时光,隔着层峦叠嶂的迷乱岁月,铃声不复清脆,渐渐喑哑,像喊坏了的嗓子。

却越喊越悲伤,越喊越凄厉。

眼前画面凌乱起来,像是被击裂的镜子,化作一块块碎片,无数声音,或叱责,或怨愤,或叹息,或哭喊……

一股脑,袭入他耳膜,吵得他头疼不已。

他伏在凉透的尸体前,满手血,往男人怀里挤。

“奚暮,我冷,你抱抱我吧。”

没有回应,只有冰凉尸体。

他站在望不见尽头的长阶前,雪落满身,足底刺痛,腕上拴着看不见的锁链,一动弹,便哐铛作响,他伸出手,攥住男人衣角。

“我疼,奚暮,我疼……你抱抱我。”

这次有了回应,男人挥剑斩断长袖,断了与他之间微薄的缘分。

“我当为你计深远,我应为你思前路。奈何寿数有尽时,天不许长久。”

“我的阿灵,你以后,该怎么办啊……”

“这罪,你认是不认?”

“如此荒唐的谎话,倒是张口就来,甚至编排到本尊身上。”

“谎话连篇,你一只凡尘境的小妖如何生出凤凰内丹?”

左耳听见的是温润的叹息,是恋恋不舍,是憾恨,是怜惜。

右耳听见的,却是冷漠狠戾,寒潭浮冰,无情的审判。

吵闹不休。

那些画面太破碎,他看不清楚。

只有忽远忽近的声音,直往耳膜里扎,像绵绵密密的荆棘针刺。

“传闻山灵妖禽翎羽华美,燃烧出的色泽瑰丽绚烂,就罚他拔去翎羽,燃为焰火吧。”

他听见自己在哭,在哀求。

放下所有的骄傲与自尊,只卑微求饶这一次。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这一身羽毛了……求求你,不要……”

忽然,那些碎片在凤凰眼前炸开。

像一簇盛大的焰火,开到极致,绽到荼靡。

灼烧滚烫,光热炽盛,凤凰眯起眼,视线里一片白茫茫。

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留下一声绝望叹息。

我曾经拥有过一个凡人,他叫奚暮,可他死了,死在最爱我的时候,我找不到他了。

奚暮,我眼睛疼。

奚暮,我怕,我好怕啊,我怕我死了以后,就再也没人记得你了。

我要记得。

我要记得……

我要记得!!!

凤凰惊醒,浑身盗汗,不住地喘息。

他瞪大眼睛,借着床头一盏长明灯,看清身处的环境。

芙蓉帐暖,轻纱摇曳,炉中香袅袅飘起,熏染满室。

这里是羽族凤凰宫。

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可凤凰不习惯。

觉得还是自己在丹穴山的窝最舒服。

昨日,他竟在梧桐树上睡着了。

不知为何,许是太疲乏了。

孔雀也是这么说的,说他才化人形,容易感到疲惫很正常。

他问孔雀:“那为什么,我总觉得脑子里空荡荡的,身上也好冷啊。”

好像曾经塞满东西的角落,都被腾空了。

曾经有过,余温还在,却捂不热他。

孔雀没说话,只将他脑袋摁在自己怀里,用体温暖他,怒冲冲地说:“脑子空,是因为笨,干过蠢事;你冷,是因为老子已经一整天没抱你了,懂了吗?”

凤凰缩了缩脑袋,没同孔雀争辩什么了。

他听得出,孔雀说得凶狠,嗓音却是哑的,像哭过。

“你哭啦?”

凤凰想抬头瞧瞧孔雀的脸,对方却大手一压,将他脑袋摁进怀里,羽氅裹上。

“哭个鬼,烦死了,老子流血不流泪!”

“……”

凤凰无语,不禁想:这花孔雀,平日里总喜欢开屏给他看,像是有那个炫耀欲作祟,该不是在外头朝哪只雌鸟开屏,被人家奚落了吧,又或者求偶被拒绝了,哈哈哈。

孔雀准备抱他回凤凰洞休憩,却站在洞口踟蹰许久,眉宇紧皱。

凤凰问他怎么了。

“不知道,感觉里面不干净。”他难得严肃,沉声对凤凰说:“你相信我的直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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