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如她所料般的,女人没有一点被冒犯的不悦,笑着走到她身边,伸出莹白的手,声音温柔缱绻,好像她不是什么素不相识的路人,而是相爱多年的恋人,“好,姐姐带你回家。”
辛慈没怎么犹豫就回握住了女人的手,微凉的柔软,从栏杆上跳下来的时候,她嗅到了对方身上的酒气。
两个酒鬼,一场艳遇。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她跟着女人回了家,然后度过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刺激的一个夜晚。
许是喝了太多酒又吹了半天风,那晚的记忆混沌且凌乱,辛慈隻记得唇齿间触感绵软,女人湿热的掌心贴在她脸上,迷醉般的诱哄着她继续深入,“乖,就是这里……”
那实在是种销魂蚀骨的美妙体验,以至于她在第二天醒来时,看着一片凌乱的床铺感到怅然若失。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真心实意地想得到什么东西,且不知满足。
可那个昨晚跟她一起沉迷的女人却已经穿戴整齐,将昨晚她留在身上的痕迹遮掩干净,见她醒来风轻云淡笑道:“小姑娘,该回家了。”
那是辛慈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跟洛羽间的不平等,她甚至生出一点怒气。
她怎么能,怎么能这么不当回事呢?
可她仔细一想,女人的态度还真没什么问题。
你会跟自己的一夜情对象推心置腹吗?
两人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情做便做了,起来各回各家继续自己的生活才是常态,难道还要跟那些言情片主角一样演一遍山无棱天地合吗?
洛羽至少还给她准备了早餐,已经算是比较贴心了。
于是她开始恐慌,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她确实不希望这场“故事”草草了结。
因为她在那火一样的纠缠中,再一次体会到了活着的实感。
想要得到,想要夺取,不愿放弃,不愿离去。
这是除了本人外无人能够理解的隐秘想法,她想洛羽不会认同。
她在那时候就已经看出来,女人是个不愿意在这些事上投入过多精力的人,她不能让对方以为自己是个甩不掉的麻烦。
所以她没有对女人委婉的逐客令发表意见,只是笑着试探,“那我以后可以再来吗?姐姐。”
她想她那点欲求不满的小心思大概都写在脸上了,所以洛羽看了她一眼就笑了,笑得很包容。
“好啊,”女人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把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脑后,真像个宠爱妹妹的姐姐,“姐姐也很喜欢你。”
辛慈的心怦怦跳着,微微侧脸吻了一下女人温热的掌心。
后来她知道了很多关于洛羽的事,女人是她某所知名大学的名誉教授,是国内有名的书法家,比她大不了几岁。
也知道更多不足以外人道的私事:比如洛羽身材高挑但力气很小,她一隻手就能把女人两隻手扣在一起压得动弹不得;比如女人那软乎乎的皮肉特别容易留下痕迹,开始的几次她总担心自己是不是弄疼了对方;比如洛羽其实偏爱她粗暴一点。
她从洛羽的一夜情对象变成了固定床伴,两人心照不宣,谁想做了就发条信息,要是另一个人没事,半个小时后她们就会出现在同一张床上。
因为心理问题,她对此事的热衷程度要远大于洛羽,刚开始的时候她几乎每天都会给洛羽发信息。
直到有一次,女人揉着酸痛的腰,半开玩笑半是抱怨地对她说:“你上辈子是不是色鬼啊?感觉怎么都喂不饱。”
正收拾床铺的辛慈怔了一下,笑道:“可我觉得姐姐也很喜欢啊。”
在女人开朗的笑声中,她慢慢攥紧了手中的被褥,脊背浮出一层冷汗。
她怕洛羽真得因为这事不要她了。
从那之后,她开始刻意控制自己发信息的频率,基本上洛羽发一次,她才会发一次,无论她有多渴求。
说来可笑,她重新开始期待明天的最大原因,就是她想或许明天洛羽会给她发信息。
她就这么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两人间脆弱且不平等的关系,并借着从女人身体中攫取的温度一点点修补自己被折磨的破碎不堪的心灵。
她喜欢女人的手抚过自己发梢的温柔,喜欢洛羽控制不住时在她肩上留下的齿痕,喜欢那双黑亮的眼眸泛起水光情难自已的模样,喜欢在一切停歇后,跟眯着眼睛享受余韵的女人天南海北的聊些荒诞不经的话,喜欢她那时低沉沙哑又无比性感的嗓音。
这一切都让她感觉自己是被需要的。
可实际上,她才是那个索取者。
她对洛羽可有可无,而洛羽对她却是不可或缺。
一个人要多可怜,才会指望从单纯的□□关系上寻得安全感。
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可惜辛慈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为时已晚。
那天她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角色受邀参加一场晚宴,在宴会上遇到了洛羽。
女人一袭典雅的红裙,妆容精致,言笑晏晏的站在宴会主人身旁,周围聚拢了一群狂蜂浪蝶。
即使他们衣冠楚楚,即使他们言辞有礼,但辛慈依旧武断的将他们划归为馋人身子的恶狼。
原因无他,因为她也总是那么看着洛羽。
所以她突然有点恶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