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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不平静之夜

 

「真的……真的确定要这麽做吗?」

布满皱纹的嘴角,浮现着与话语中的犹豫之意完全不相符的欣慰神se。

jg神矍铄的老妇,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抚着面前乱糟糟的苍蓝se长发。

宛如裙带菜般的发丝打结纠缠,竟在木篱笆围成的小院中散落了一地。

「一旦剪掉,可就回去不了,你可要想清楚啊!」

这样说着,老妇挽起一小团脏兮兮的发球,枯柴般的手指穿梭期间,试着将这些恼人的发结捋顺。

此刻,初夏早升的日光带着绮丽的光华,在频频颤动的发丝上闪烁跃动。

「像这样漂亮的蓝se头发,在我们这里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呢!就这样剪掉了,不是有些可惜吗?」

「唔……」

微微蹙起毛发浓重的眉心,发出回应的男子抬起手臂,将一缕摊在泥地中过长的发丝拉到眼前,定睛注视了片刻,旋即叹了一口气。

「因为本就回不去了嘛!」

苦笑着摇了摇头,蓝发男子似乎有些释然地继续解释道:

「更何况——不这麽做的话,恐怕我永远都没办法跟过去做个了断了!与其如此,还是都剪掉吧!」

「至少得做到告别,不剪不行呢……」

喃喃地道出末尾那意义不明的低语,他将手中的发丝递给等待多时的老妇。

的确,不剪不行了。

这是蓝发男子的觉悟。

——因为这犹如湛蓝海浪般闪闪耀眼的苍蓝se长发,原本并不该是这样的se彩,这是在如今的世界中,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哢嚓——」

没有再犹豫,老妇手中的剪刀在靠近发根处几寸的地方游走起来。

随着头顶不间断的清脆声传来,大团大团的「发雨」从天而降。

「错了!我的孩子呦!这可不是什麽告别,而是新生呐!」

「新生吗?唔——倒也不坏……」

对於老妇在修剪声中冷不丁夹杂的不容抗拒之语,蓝发男子报以浅浅的笑意,赞同似的轻点了三两次下颌。

「啧!阿凤婆婆总能像哲人一般说出如此令人信服的道理来呢!」

「你这孩子!少来调侃我这个糟老太婆啊!」

「啊啊!听起来像是调侃吗?」

转过脸来,蓝发男子扬了扬眉毛,视线迎上阿凤婆婆投来的目光,再次咧嘴一笑。

「噗——说不定还真是那样,不过……我啊!是打心底里感激婆婆的,真心实意地如此觉得,您说的话,仿佛能救赎人心一般。」

顿了顿,他将脸转回去,面朝着大海的方向。

视线越过院墙的木篱笆,遥望着远方被无尽波光淹没的天际。

「真的拥有那种神奇的力量啊!」

长吁一口气,男子将仿佛淤积在x口的某种y暗之物一气吐出。

然後缓缓闭上双眼,任凭cha0sh而略带海腥味的季风将细小的粉末状砂砾拍打在眼睑上。

或许是触景生情,或许是有感而发,又或许,只是简单地想要寻求某种慰藉。

但无论怎样,因为这化为言语而吐出的赞美,他得以借此得到更多类似於理由与藉口般的东西。

——相信着,并时刻提醒着自己——他是可以被允许这样活下去的。

只要这样想,心中的负罪感便会有所减轻。

然而,闻听此言,阿凤婆婆还是略有些吃惊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温润的海风从被日光浸染成橙se的水天相接处徐徐吹来,撩动着老人鬓角几根斑白的银丝。

时间仿佛定格一般。

良久,老人才终於开口问道:

「终於想要像一个人一样地活下去了吗?」

「嗯!」

对於稍稍有些没来由的话题,男子仿佛心有灵犀般平静地回答着。

「不会再自我放弃了吧?」

「这个……」

睁开双眼,他并没有料到阿凤婆婆会如此刨根究底地问这个问题,但这确实又是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

为了平复心中的讶异,男子t1an了t1an稍稍发白的嘴角,这才缓缓开口:

「我现在也很难保证嘛!不过呢,至少现在,已经……啊啊!就像您说过的,我已经重生了,不是吗?在这麽重要的时刻,有再多的不满意,也要毫无顾忌地直视前方,然後活下去,因为——只剩我一个人可以给他们祭扫告慰了呀!」

这样说着时,男子眼中掠过一丝y翳。

「真是的!就因为这个无聊的理由才——」

「这不是婆婆您劝我时所说的话吗?我可是当做真理来对待了的,哪里还有人自己说自己的话无聊呢?」

单闭着一只眼,蓝发男子抢在阿凤婆婆的话尾结束前打断老人的句子,嘴角浮现着与上一秒截然不同的上翘弧度。

「所以说,多亏了阿凤婆婆!不然我也许撑不到今时今日呢!」

「好吧!既然你都这麽说了,我也就高高兴兴的接受便是,只是——」

再次用剪刀在男子靠近前额的地方「哢嚓——」剪了一刀,拖长了尾音的同时,阿凤婆婆抬起头,顺着男子的视线方向,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沐浴在晨光下的海面。

「还是想不起你之前叫什麽名字吗?」

她如是问道。

「唔——」

令人难以觉察的,男子咬紧了一下牙冠,然後才ch0u动嘴角。

「是的,我已……我已记不起我曾经叫什麽名字了!」

当然不是不记得,只是那个名字对他来说太过沉重。

在将这样一个毫无生气的回答抛出来後,仿佛真的有些遗憾般,男子伸手到後脑勺上挠了两下,随即将摊开的手掌送回眼前。

「这样啊……没有名字可是很麻烦的呢!」

似乎并没有察觉到男子表情不自然的地方,老人只是念念有词地思忖起来。

望着掌心那些短碎的蓝se发屑,男子微微摇了摇头,自嘲般再次展露笑意。

「要是可以的话,阿凤婆婆,您给我起一个这边的名字吧?」

「哎?」

「之前曾听您说过您儿子的事,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把我当做您那已经过世的孩子好了!」

「不行不行!这样可不好!」

摇着头,老人眼神坚毅地拒绝着。

「为什麽?你不是经常称我是您的孩子吗?」

「那是两码事!孩子,人呐!是绝对不可以作为替代而活着的,无论是谁!你就是你,绝对不会有,而且还是镂了四颗星的六角纹章。

刹那间,侍卫看向怀特的目光变得无b惊讶起来。

然而,怀特却若无其事地侧过身。

「只是禀报一下应该不难吧?」

对於刚准备张口问些什麽的侍卫打了个眼se,怀特故意再次反问。

「不难不难,上面的人交代过,若是实在有事的确可以禀报一下。」

「喂!你刚才给了他什麽?」

望着立刻转身而去的侍卫背影,阿度尼斯小声问怀特。

由於刚才与侍卫打眼se时,怀特背对着众人,所以其他人并没有看到两人间眉来眼去的过程。

不过,并不代表同行的夥伴没有察觉出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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