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向前向前(六)
傍晚时分,靠山屯周围炮声震天,我一纵、六纵骤然杀到,并对被围之敌展开强攻。在此情况之下,敌军撤退不及,陷入重围!
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我军健儿像下山的猛虎一样向敌人扑去,震天的呐喊声像是翻滚的巨浪一般一波一波地汹涌而至。
孟占山部像磁石一样将敌71军的两个师牢牢地吸引在靠山屯,为我军创造了在运动中歼敌的绝佳时机。
我军以六个师的优势兵力将敌人的两个师团团包围,在靠山屯附近与孟占山部形成了“中心开花”之势。
在我军优势兵力的打击下,敌87师和88师很快就溃不成军。
88师师长韩增栋惊恐万分,立即用无线电和陈明仁取得了联系:“军座,军座……我们被共军包围了!请火速增援,请火速增援!”
“韩师长,你怎么用眀语通话?”另一端的陈明仁暴怒,厉声喝道,“你怎么连起码的军事常识都不懂?赶快关机!改用密码发报。”
“来不及啦!军座!”韩增栋火急火燎地嚷道,“共军怕有几个纵队,我军己被团团包围……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赶紧组织突围!”陈明仁喝道,“我立即向杜长官求救,派大部队去接应你们。你部现在只有突围,突围!”
韩增栋还再想说什么,却发现讯号己经中断。他气得将话筒狠狠地一摔,还没来得及钻进坦克,“咣——咚”一声,一发重型炮弹就在不远处爆炸!
坦克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大震了一下,韩增栋的脑袋被震得“嗡嗡”直响,他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一屁股坐进坦克,眼见参谋长正怔怔地望着自己,不禁大怒:
“你他娘的,还不赶快下令突围!等死啊?”
参谋长这才如梦方醒,立即用无线电发出指令,周围部队顿时乱作一团,跟着坦克部队一窝蜂地向东突去。
茫茫雪原上,我6万大军向2万敌军发动了砍瓜切菜式的攻击,我军从四面八方扑来,由于事发突然,敌人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突围,只能毫无把握地乱闯。
在我军优势兵力的打击下,敌人一部分一部分地被消灭,一大批一大批地当了俘虏。
只七八个小时,两个师的兵力就成了细水流沙,夺路而逃的只有87师一部,还丢弃了大部的重装备。
孟占山登上一辆未被打燃的十轮卡,从这里可以遥望位于不远处的靠山屯,又能一览无余地察看周围的战场。
14团的战士们正在靠山屯里欢呼雀跃,惟有谢振国拎着一只满是弹洞的公文包在破口大骂:“他奶奶的!是哪个不长脸的把公文包打成这样?给老子站出来!……”
公文包里装满了地图,他知道旅长好这口,可没能完整缴获,他感到无限遗憾。
孟占山在望远镜里望见谢振国正在跳脚大骂,他乐了,扭头冲陆政委说:
“嘿,谢振国这小子,又活泛过来了!这小子都蔫吧了好几个月了。
嗯,他们这火候把握的太好了,既不能过早的消灭屯里的敌人,又不能让敌人突出来,一直钓着87师和88师的胃口,简直居功至伟!”
谁知陆政委哼了一声,冷冷扡道:“哼!谁比得上你呀?上级三次命令,你三次抗命,愣是把上级都指挥了,你多牛啊!”
孟占山一愣,顿时有点发蔫,嘿嘿干笑两声,不吭气了。
天已大亮,被战火蹂躏过的大地逐渐恢复了平静,周围的旷野上,到处是丢弃的作战物资。从坦克、大炮到装甲车,从军毯、橹子到印着“a”的美国饼干,各种物资应有尽有。
几十门火炮横七竖八地停在雪地上,有的还挂在牵引车上,有的倾倒在路边的沟里。旷野上到处是血肉模糊的尸体,以各种姿势倒毙在雪地里。
一抹红阳已经照射到无边的旷原,在经过一个不寻常的夜晚之后,一切都已是沧海桑田……
靠山屯一战,除韩增栋率少数人马逃走以外,我军全歼敌88师、歼灭87师大部以及71军特务团、工兵营。俘敌263团团长兰嵩岩、264团团长雷乃殿以及以下官兵6千余人,取得了三下江南以来的一场绝无仅有的大胜。
在杜聿明的严令下,正在进攻临江的敌新6军和第13军匆忙北援。
等廖耀湘与石觉带着新6军和第13军匆匆从南满赶到北满时,战斗已然结束,我北满主力已经主动撤回江北,敌人只能望江兴叹。
与此同时,我南满主力趁机发力,3纵、4纵切断了通化与沈阳之间的交通线,并将孤守在通化的敌52军第195师重重包围。
杜聿明眼见松花江即将解冻,北满共军再下江南的可能性很小,于是又急令新6军和第13军火速回撤,去解通化之围。
“南打北拉,北打南拉。”
我军完全实现了预定战略目标,把敌人耍得团团转!
……
靠山屯一战,打得坚决、主动、痛快,我军以较小的代价就取得了十分辉煌的胜利。
此战不但达到了“南打北拉”的效果,还消灭了敌人近两个师,缴获了大批的军用物资。杜聿明“南攻北守”的战略完全破产,我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可是,有谁能想到,此战的获胜,居然是起源于一旅之长的孟占山临时起意,继而三次抗命,最终促使上级改变了作战决心才得以实现的。
作为一名极具个性的战将,孟占山在关键时刻能深刻理解上级的作战意图,并能对敌我情况作冷静的分析,能谋善断,勇于担当,坚持了就地歼敌的正确决心,实乃我军取得靠山屯大胜的关键。
然而,此时此刻,已经撤回江北的孟占山却心事重重。
陆政委的那句:“哼!谁比得上你呀?上级三次命令,你三次抗命,愣是把上级都指挥了,你多牛啊!”使他晴转多云。
虽然战斗已经取得了胜利,可这胜利来得似乎过于隔路,使他颇感心虚。一个暗藏在心底的念头冷不丁地冒了出来——
仗虽然打赢了,可他却三次抗命。三次抗命啊!不但对于他,就是放眼整个民主联军恐怕也是绝无仅有!
那么,上级会如何处置他呢?
类似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营盘山一战后有些场景他还历历在目:
“同志们!这孟占山同志是有功,功劳还很大,可是,他犯的错误也相当严重!战场抗命也就够了,还拿枪指着上级的头,这简直是反了天了!”
“这功是功,过是过,如果不予严惩,那军纪不就成了摆设了吗?……”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类似的剧情,和现在如出一辙……
孟占山意识到,他必须为即将到来的辩论做一些准备了!
虽然他有功,可是如果不能解释清楚,他或将重蹈覆辙——受处分、降职乃至挨枪子……
必须好好考虑考虑。最好能解释清楚自己不是在抗命,而是想在一个更高的层次上执行命令!
必须在这一点上多下工夫!
他又一次感觉到内心的忐忑了,“我该怎么向上级解释清楚呢?……毕竟功是功,过是过,抗命就是抗命,而且这一次抗的可不是一般的命令,而是东总的命令!”
他遥望着天边的落日,心情异常复杂。
“嗨!你忐忑个锤子……你既然敢打这一仗,就应该豁出去。现在这样怕这怕那的,像什么样子?哪有一点大将风度?”
一个声音在他心里严厉地高叫着,“你不是很自信吗?不是宁愿挨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