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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据实直书

 

“皇上,下面孟大人还跪着呢。”觉察到皇帝的气消了些许,李即才出声提醒道。

孟镜真是感谢这位总管太监的八辈祖宗,皇帝“哦”了一声,这才想起她这个六品芝麻小官的存在。

“孟?”是一个疑问的语气。

“微臣孟镜。”孟镜赶紧说道。

“孟镜?”天子鹰眸一眯,总管李即敏感地觉察到皇帝语气里的不解。

他不动声se的看了一眼下面伏着的孟镜,猛然想起一回事来。

那还是年前秋试,当时还是翊王的皇帝亲自翻阅考生答卷,从被考官们剔除的几份试卷中挑出了一份亲自呈送到先帝的手中,力荐那位考生为金科一甲。他还依稀记得皇上曾夸那位考生敢言常人不敢言之事。

李即一惊,那位考生的名字,似乎正叫孟镜,难道

皇上看中的金科状元竟做了六品起居郎,换做以往,是万万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可去年赶巧,秋试初试之后,尚来不及举行殿试,先帝驾崩,皇上便在初试的众多考生中钦定了新科三甲。之后国丧孝期,也ch0u不开时间来任命这三甲,便一搁再搁。

此时在殿前看到这新科状元,如何能不诧异?也难怪连皇上也是微微一惊。

“嗯,退下吧。”出乎李即预料的是,皇帝并没有盘问什么,而是轻轻颔首。底下孟镜谢了恩,站起身来,退回到自己殿中一角的案前,伏案而坐。

从笔架上拿起笔来,蘸上石墨,展开起居册,墨水顺着笔尖在纸上凝成一个黑点,孟镜范了难。

不想自己新官上任便遇到这般棘手的事情,皇帝生气怒掷茶盏这件事是一定不能写进去的,否则自己当真是活腻了。可是不写进去,待他日后查看起来,又会不会责怪他这个起居郎不称职?

听方才皇帝的语气,倒希望官员在其位谋其政的。

写与不写都是错。

算了,与其顶着得罪皇帝的风险,倒不如敷衍写下,将这件事略过,即便他日后查起,顶多治她个办事不力,革职的处罚。

她到对这种结果乐见其成。

于是提笔便写,“上议政回g0ng,批阅奏折。”,将他发怒地事情隐没过去。

yan光似金箔般洒落殿中,一抹斜斜的暗影拓印在案上,孟镜抬眼,一身玄衣的天子正立在案前,将目光落在她方才落笔的册上。

忙搁下笔退到一旁,天子眉眼一抬,落到角落里躬身伏地的人身上。

当初见这孟镜行文流畅,文采斐然,又针砭时弊,句句直指朝廷弊病,料想应是一个颇有风骨的年轻人,不想竟是这般的与朝廷上那些点头哈腰只知拍马溜须的臣子们没什么不同。

失望和讥嘲自眼角划过,天子y沉着脸问,“为何不据实直书?”

一听着声音,便知是在气头上,却不知是为了那一桩事。

“身为皇上的起居郎,应为陛下分忧,微臣认为皇上是明君,无需人时时记录言行警戒。”孟镜将头埋地越发低了。

——

啦啦啦

天子表情微凝,片刻,却又展唇一笑,“孟家,可是孟国公家的。”

孟镜的祖父,是跟着太祖打过江山的,只是孟镜的父亲不愿承袭荫封,在朝中任文职,过世的时候,官至刑部尚书。

“是。”孟镜提心吊胆,皇帝的思路她有些跟不上,“微臣父亲曾任刑部尚书。”

“原来如此。”天子颔首,语气温和了些,“平身吧。”

却原来自己是沾了祖父和父亲的光,天子才没发怒苛责。孟镜起身,心还没全然落下,又被天子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提了起来。

“朕依稀记得去岁秋试,榜单上有你的名字。”天子弯腰,拾起案上起居册随意翻动了两页,然后扔回到案上,似突然想起询问了一句。

孟镜心里一抖。

这起居郎的职务是母亲托了舅舅好不容易才安排出来的空缺,特意让她补上,若答出漏洞,岂不害了舅舅?

孟镜不语。

天子挑眉,“为何不答?”

孟镜回神,小心翼翼地答道,“微臣不才确为去岁秋试一甲。”

她感受到天子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不过轻轻扫过,已让她心如擂鼓。

“如此,岂不屈才?”天子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天下之大,无论在朝在野都是天子臣民,更何况微臣常伴天子,不觉屈才。”孟镜y着头皮答道。按理说天子应不会知道母亲和舅舅之间的这层关系,一时不会联想到舅舅才对。

“金科状元为天子门生,我看,是谁敢不经朕的允准,随意调动。”天子声音微沉。

孟镜双腿一软,差点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好在天子并没有继续盘问什么,转身回到御案前,喝了一盏茶后,开始批阅奏折。

这位新帝异常勤勉,甚至免去了午睡时间,只在御书房用过午膳,便又宣召朝臣进g0ng议事。

孟镜倒有幸尝到了天子御赐的膳食,不过她心里藏着事情,草草吃了两口便罢。

直到天se渐晚,快到申时,她才跟天子告谢出g0ng。

沈长枫正在g0ng门外等她,见迎面走来的蓝袍少年垂头丧气,郁郁不振。

他皱眉,莫不是天子发了火,殃及池鱼?

“新官上任,如何?”长枫微微一笑,同孟镜上了马车,车轮辘辘,行驶在被夕yan折s成金se的屋脊的巷街之中。

孟镜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皇上发火了,责难你了?”长枫关切地看着她。

孟镜点头,接着又摇头,长枫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确实发火了,还掷了茶盏,倒没有责难我。”

如此这般,换成以往,少年定是兴致b0b0地冲他唏嘘,感叹自己走运没被牵连,今日却是一反常态萎靡不振,应是初次应对这种境况,难以招架。

“新帝登基,自是要立威的。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若是小错,皇上看在孟家的颜面上,也会宽恕你的。”长枫0了0他的头发,想要戏弄几句,又想这小子今日定然吓坏,倒只宽慰了几句。

二人正说着,只听身后马蹄阵阵,一人高呼道,“可是沈兄马车,孟镜可在里面?”

孟镜眼前一亮,登时坐不住了,这声音不是赵蔺么?赶紧掀开车帘探出头来,只见那缓缓驱马行在马车一侧,笑容明媚的少年,可不是赵蔺么?!

“你怎么在这儿?!”看到赵蔺,只觉得像雨后初霁的yan光般明媚。

赵蔺俯视下来,孟镜的脸巴掌大小,可怜巴巴地搭在窗口,帘子半掩着,一双眼睛流光溢彩灿若星辰。

“爷爷得了一柄剑,请孟爷爷鉴赏,远远的看见沈兄的马车,料想你应是同他一道,你下来,我载你。”赵蔺一勒缰绳,摆出一副等着的驾驶,也不怕孟镜回绝。

他还真是了解孟镜,沈长枫一惯温润端方,孟镜同他一起,多少受了拘束,不如同赵蔺一起自在。

孟镜回头看了看沈长枫,想了想还是说道,“既然赵蔺顺道去孟府,我便同他一起,免了表哥绕道的麻烦多谢表哥的照顾。”

长枫斜睨了帘外一眼,虽是隔着车帘,孟镜却觉得那一眼实实地落到了赵蔺身上。

“无事,你去吧。”长枫收回视线,淡淡道。

孟镜舒了一口气,跟长枫道别,然后撩开车帘下了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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