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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己(十九)

 

许他将才情贱卖成金钱,故只朝远谦鞠了一躬,拒绝道:“多谢公子抬ai,只是今日说好是切磋互赏,怕是不便做买卖,以免w了此雅地。”

远谦自知不妥,赔罪道:“是我心急了,那在下可否提一个意见?”

“请讲。”

“若是在这姑娘眼下点上一颗朱砂痣,岂不是能多了分楚楚可怜。”

举人闻罢摇头:“多了颗泪痣看上去的确更加灵动柔情,但我却不想加。”

“这是为何?”远谦困惑道。

“卦书上说,眼下有痣,一生流水,半世飘蓬,孤星入命;为ai所苦,被情所困,今生今世是流不完的泪。鄙人存有私心,实在不忍让这么个美人受这般苦。”

远谦听完这话,暗暗摇头。此人固然画功了得,才情斐然,却愚昧无知,迷信这些荒唐的东西,可见也是个浅薄之人。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傻,方才还把这些浑话听了进去。要知道他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给小八,又怎会让她受苦。

他原本以为这雅集乃有志之士清谈、养x之地,没成想竟都是些糊涂人,实在让人失望。远谦自觉没趣,便辞了兴乐,赶在夕yan落山前,去了宏福寺胡同。

远谦见到小八的时候,她正端了个盆往家走。那木盆又大又重,压得这具单薄的小身板,走起路来歪歪扭扭。他追上去,拍了拍小八的肩,待她停下后问:“这是什么?”

小八没料到他会来,惊讶之余,将盆里的东西递给他看:“少爷写的对联也卖不了几个钱,所以晚上帮人洗洗衣服,添作家用。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远谦伸长了脖子去看。嚯,好一大盆衣服,男子的、nv子的、孩童的,什么样的都有。他又偷偷00瞟了眼小八的手,发现那双手的每一个关节处都裂了口子,里面还渗着血水,又红又肿,看得他心疼。

“这么晚来找你自然有事,我让人在当铺找了个替人守夜的活,一个月有五两银子,春易身强t壮的,可以去试试。以后就莫替别人洗衣服了,多疼呐。”

“五两银子?怎么这么多。”

她和春易也想过到外面找些活g,可现在店家生意不景气,官府不作为,又时有仗势欺人的流氓地痞从他们身上刮油水、耍无赖。大家本就生存不易,日子过得民不聊生,哪有掌柜肯请人帮工,更别提花五两银子请个守夜的了。

远谦怕她猜出个中缘由,不肯让春易去,解释道:“他家急着要人,所以工钱高了些。”

“原来是这样。”有了这份工,多少能缓解些生活上的窘迫,小八自然高兴,“劳烦公子惦记了。”

她高兴,远谦也就跟着高兴:“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快进去吧,明天我再来看你。记得叫上春易,我好带他去上工。”

小八转身把院门打开,脚还没来得及迈,就又听他在身后问:“对了,你以前可曾去过杭州?”

“是去过,那时老爷夫人刚刚离世,少爷又在病中,所以想要去杭州投奔亲友。”她觉得奇怪,“不过你怎么知道?”

原来世间的人还能有如此缘分。远谦想了想,决定等把那画讨来后,再告诉她举人的事,话头一转,催促道:“你快进屋吧,天冷。”

春易在远谦的介绍下顺利开了工,有了每月固定的收入,手头上也能宽裕许多。这一切都仰仗远谦的帮忙,小八对他很是感激,无奈囊中羞涩,送不出什么能见人的礼来,只得在帮少爷、春易纳鞋底时,也替他做了双布鞋。

大年初七的晚上,远谦总算向举人讨来了那副画,他兴冲冲的跑去,想要第一时间赠予小八。小八的布鞋也刚巧做好,见他来了,特意取出布鞋,同他说:“这段时间公子总是照顾我们,我自知无以为报。前些日子你说你年后要入g0ng当侍卫,所以做了双鞋,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远谦得了小八亲手做的鞋,高兴得忘乎所以,忙道:“不嫌弃不嫌弃。对了,我也有东西要送你,我收了你的鞋,你也要收下我的才行。”

他把画置于桌面,将画打开,满心期待的问:“喜欢吗?”

小八万万没想到画中的人,竟然是三年前的自己,讶异道:“这画是从哪儿得来的?”

远谦颇为得意:“我前些天遇见了位参加春闱的举人,这画就是他画的。我听他说,三年前在杭州与你有过一面之缘,还是你鼓励他,让他安心参加乡试,这才中了举。”

小八蹙起眉头,小脸微皱,好一会儿才得以展平:“我记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没想到他也上了京,还中了举人。”

两人便立即约好,过几日与那举人见上一面。只是没想到没几天,远谦又灰头土脸的跑来说,那举人走了,好像是因为与他一同来京的老乡。听说那同乡x无点墨,却能够托关系,花钱买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做,举人气得连春闱都没参加,骂了句大清要亡,离开了北京城。

三月将近,春回大地,枯树发了新芽,腊梅凋谢,换上百花,紫禁城一扫昔日沉闷。有喜鹊从天空飞过,停在静心苑,叽叽喳喳,鸣声嘹亮。绮然见了很是欢喜,让英子拿来鸟食,边喂边说:“如今气候已经转暖,远谦的婚事也该好好考虑了。”

媵妾闻罗坐在一旁伺候,听了这话,附和道:“夫人说的是。远珪长远谦五岁,娶妻又娶得早,咱们文国公府好久没办喜事了。这次远谦的婚事可得好好办,半点都马虎不得。”

远谦排行老二,上头还有一个侧室生的兄长——远珪,因嫡亲哥哥早殇,故其嫡兄不算在内。

“你觉得京中未出阁的小姐们,哪家姑娘配得上咱们远谦?”

闻罗知道绮然看中了富察家的三小姐,顺着她的心意道:“富察夫人前些天不还说明玉小姐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想来也是有心同咱们府结成亲家。”

绮然对明玉很是满意,笑眯眯道:“明玉是不错,我呀越看越喜欢。她不论是家世样貌,还是品x才情,和咱们远谦都极其相配。”

新春时,因双方长辈都有心的缘故,两家走动得b以往频繁许多,期间明玉和远谦也是相谈甚欢。这桩婚事放在他们眼里,几乎算成了。绮然又是个急x子,前脚刚定下明玉,后脚就派人到富察府提了亲,从来没有想过去问问远谦的意见。在她心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平日里就算再宠这个儿子,选妻这事还得由她们做长辈的来定。

与明玉定亲的事,还是远谦在g0ng中值班时,听同僚说的。同僚在进g0ng前,路过富察府,见门口有文国公府的人进进出出,一箱箱的朱漆箱子往里送,让人看了觉得奇怪。他特意下马去问,这才从管家口中得知,原是文国公与富察家要结亲了。于是一见远谦,便立马道贺:“恭喜恭喜。”

远谦莫名其妙:“恭喜什么?”

“恭喜你就要成婚了呀。”同僚一脸yan羡,“听闻富察家的三小姐乃京城第一美人,及笄后,这求亲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你小子一回京就能娶到明玉姑娘,真是有福气。”

“你胡说什么?”远谦不信。他从未从任何人口中知晓此事,更没人告诉他,前些日子富察家的人常往府里跑,是为了要撮合他与三小姐。也都怪他把心思全放在了小八身上,竟然没察觉出府中的异样。

同僚见他茫然无措的样子,纳闷道:“你还不知道?这聘礼都送到富察家了。”

这么大一个消息突然压过来,压得远谦恍恍惚惚,魂不守舍,身子也有些不稳,整个人跟魔障了似得,嘴里念叨:“怎么会,怎么会。”

同僚见他如中邪一般,傻傻愣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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