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应。
黎沨以为会得到鄙视,甚至是嫌恶,咒骂,可他没想到。
他只是叹了口气,蹲下来伸出手指轻捏住黎沨的下巴打量,“我有想过你只是外表看起来柔弱,没想到是颗黑心汤圆”。
黎沨突然感觉到不安,像草丛里被人发现的刺猬,黎沨愣住,手触上轮椅的控制盘。
祁天看到他的反应挑了挑眉,高大的身体笼住轮椅上的人,与成年男人相差无几的手掌包住黎沨的手,眉间笼上淡淡阴郁,语气不怎么着调:“我脾气不怎么好,但对你我还是可以稍微收敛收敛。那你为什么要假死呢?”
黎沨抿紧唇,睫毛轻颤,“因为你爸想让我死。”
“最后一个问题,你想不想离开我爸?”
黎沨眼里满是震惊,他和祁明开纠缠那么久,爱恨都已经不再分明,他控制不住爱祈明开,有时也恨他。
但爱总是占上风的。
祁天又为什么要提出来这样的问题?黎沨思索算计他知晓多少。
祁天不打算玩心眼子,大大方方说出来了自己的意思。
“我爸身边从来没断过人,男男女女都有,领回家里让我掌眼的也有。我问过几次,他说他这辈子只娶我妈一个。
你这样自己画地为牢,作茧自缚,何必呢?
你的世界只有他,他的花花世界从来不曾缩小,他不爱你,甚至连你在这个世界的存在都要抹去。
祁天觉得自己傻逼,他俩的事自己明白,他瞎掺和什么,但他还是傻逼地说出来了。
祁天蹲得腿都酸了,他还是老样子,看来不被当回事。打算离开时,突然被轮椅上的黎沨拽住了衣摆。
黎沨像是下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声音极低地道:“你能带我去看看我的墓碑吗?”
做戏也要做全套,他知道祁明开给自己立了墓碑。
祁天点了点头,俯身对黎沨轻声说:“冒犯了。”将他的胳膊搂住自己脖子,把人抱了起来。
祁天第一反应是,这个人可真轻,睡起来肯定硌骨头。
祁天观察墓碑上和站在自己身边相差无几的人,除了头发的长度和……眼神。
“这是你多大时候的照片?”
黎沨的长发被大风刮得乱飞,嘴唇微微张开,几乎没法出什么声音,但祁天还是听出来了他颤抖的声音,“17。”
祁天将外套盖在他身上询问,你还想去哪看看吗?
黎沨看着墓碑上腼腆笑的自己,突然感觉有点累。
他对祁天说:“你想去哪?”
祁天倒是认真想了想:“陪我去看电影?”
黎沨点了点头,哪里他都无所谓。
祁天直接包了一个场次,把几桶爆米花和可乐摆在两人中间。
黎沨每桶尝了一颗,分别是草莓,香蕉,海盐焦糖,巧克力。
黎沨盯着屏幕电影放映一半时睡了过去,祁天盯着他安静的睡颜,嚼碎口中的爆米花。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从身边的祁天转到幕布,他问结束多久了?
祁天脸色严肃,他按住黎沨的手认真说:“我觉得趁人之危不好,所以我现在要亲你了。”
黎沨看着他的脸朝自己过来,他应该躲开的,但他直愣愣地盯着祁天的脸,没有动。
蜻蜓点水般地一个吻。
祁天耳尖红了红心想,小爷的初吻,便宜你了。
黎沨想不明白问,为什么?
祁天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心思,想亲就亲啊,喜欢就喜欢了。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
黎沨不敢相信也不太懂,“就因为我的脸。”
祁天觉得也不单纯是因为脸,但他就是一眼就喜欢上了。
是毒蛇也喜欢,无法解释,像是刻进基因里。
祁天笑着说,你猜啊?
黎沨被祁天送回去,如他所料,本该在飞机上的祈明开怒气冲冲回来了。
祈明开像只狮子恐吓盯着黎沨:“我是不是说过别招惹祁天?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黎沨反而平静许多:“是他来招惹我的?你又不是瞎子,自己看不到吗?”
祁明开一副不讲理的样子:“我不管,都是你的错。”
往常黎沨可能会顺着台阶哄祈明开,可他看到了那张照片,没忍住刺道,“我是罪人,那和我同流合污的你呢?从犯?”
祈明开也依旧和他针锋相对:“可别,我可不愿意和站在一起。有什么事,我肯定把你送进去。”
黎沨大手指抚在嘴唇上苦笑:“你儿子和你可真像,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你一模一样,特别可爱。”
祈明开垂眼不屑:“是吗?那你可是比那时候老多了。”
黎沨弯了弯眼睛:“没关系,你还是老样子,我喜欢的样子。”
祈明开像个突然被扎了个洞的气球发不出来火,“哼。”
祈天说的那些,黎沨都知道,有时候祈明开还会把人带到自己面前,当着他们的面羞辱自己。
黎沨就是不如祈明开的愿,就算是亲眼看着祈明开和其他人上床,他也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黎沨安慰自己祈明开起码没有骗他,残酷的是自欺欺人都延续不下去了。
他原来记得,早就想起来了。
祈明开的身后,黎沨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通红的眼睛。
师兄,好久不见。
被黎沨称作师兄的那个男人修长的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丝毫不客气地盯着他落魄的双腿,嘴角兴起一抹趣味。
“黎沨?”
“是我。”
黎沨云嘴上云淡风轻地开启相隔十余年后的第三句话:“我认输,你赢了。”
二人曾在祈明开出车祸后,起过一番争执,当时黎沨坚持认为祈明开之所以二人感情不复从前是因为失忆,只要祈明开恢复记忆,
而杨帆则认为记忆的部分缺失不会改变本性,他们二人另有其他原因,比如也许祈明开失忆前就不爱黎沨。
“哈哈,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他眼神探究。
“师兄,你知道我这个人一条路走到黑,不喜欢转弯,所以我心里认输了,总还是不舍得放弃,只能来找你了。”黎沨眼神悲伤地摇了摇头。
杨帆很难形容这个眼神,眼底蓄满情愫,很像石佛垂眸间流露出的悲天悯人。
“师父在世时常说我们师兄弟要互相照顾,作为师弟送你份大礼,够意思吧。”黎沨眉开眼笑指着自己。
杨帆听出来了他的想法,依旧假模假样地说:“你可是我“亲师弟”我怎么下得了手?”
黎沨了然一笑:“别装了,我这么固执己见的性格对你最有挑战了,师父都走十多年了,玩死了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
“别笑了,笑得难看死了。”杨帆咋舌。
黎沨面无表情摸了摸嘴角。
杨帆摆手:“算了算了,我的手段你知道,虽然有点难搞,让你回来是个正常人还是可以的。”
杨帆了解这货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秉性,本着有瓜白不吃的道理:“你受什么刺激了,当年情况那么严重让你听我的,你死也不愿意。”没什么情商的人就是这样滴。
黎沨看了看手上被灼烧留下的疤痕,呵呵笑:“我快疯了!不,我早就疯了!”
他眼神冰冷盯着自己的双手,低沉喑哑说:“这么些年他一直在瞒着我,师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