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楔子
都只要分化完的乾元和普通男人才有资格。眼看他年龄渐长,贺兰臻他爹娘实在是等不及了,写信叫他回来,想带他好好看看大夫,喝点药调理调理,再这么等下去可不行。于是贺兰臻喝了一礼拜的苦药,都快升仙了。那药不知什么材料,味道恶心至极,贺兰臻每回喝完就胸闷气短,恹恹欲睡,结果还要伺候这刁蛮的世子爷,真是倒霉至极!
本来伺候世子的差事是轮不到贺兰臻一个没分化的庶出的。世子今年二十有一,风华正茂还未娶妻。他三姐和六妹生得国色天香,他爹就想让女儿勾搭上世子。他爹想:他家虽然门第不够,当不成妃子当个夫人也好呀。想他两个女儿一个艳丽绝伦,一个玉貌仙姿,只要得宠,生个一儿半女,他家就能靠着裙带关系打进权贵圈子了。于是成天撺掇女儿勾搭世子,两个女儿也听话努力了,唱歌献舞做点心,吟诗下棋弹琵琶,十八般武艺都上齐了,结果蹭了一鼻子灰。
世子从小同皇子们一块儿长大,又生来娇贵,什么好处没见识过?三姐跳惊鸿舞,他评价:啼莺舞燕,东施在现。嘲笑她东施效颦,像大扑棱蛾子;六妹唱曲,他说人家声如蚊啼,劝她多加锻炼身体;二女不放弃,给他弹琵琶,他当面指出曲弹错了。六妹又使出看家本领,要跟他下棋,好叫他还敢小看她!他倒是应了,就是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杀得人片甲不留,直接把小姑娘给气哭了。
美人计失效了,又派儿子来伺候他,想着都是男子,陪他游山玩水也正好方便,指不定世子一个高兴,就能提拔去京城当差了。结果世子也嫌弃的不行,没两天就把他们欺负走了。最后就只好把贺兰臻弄给世子当护卫了。
世子养尊处优惯了,待在这穷乡僻野的渭县,住得十分不舒坦,嫌饭难吃、茶难喝、床太小、仆人太蠢、城里太无聊、还有贺兰臻太拽!没有见过这么不听话的奴才!
世子对贺兰臻挑挑拣拣,贺兰臻对世子态度敷衍,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太不中用,还是存心想折磨贺兰臻,世子一直没把贺兰臻换了。贺兰臻觉得是后者,这个混世魔王定是要无聊死了,所以就在他身上找乐子!
贺兰臻每天都在盼望着齐王的到来。王爷快来吧,把世子这个妖孽收走他就清静了!
贺兰臻骑着马回到原地,就随着世子火急火燎的往城门赶去。刚才他们本来在逛街,世子突然驻足不动,凝神细听,然后就惊喜地说玄铁军马上要到了。想来这就是他的灵智了,听觉突出,也不知到哪种程度。
他俩驾着马一路狂奔,这会儿接近城门口,连贺兰臻都听到了。
踏踏哒——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排山倒海地向他们袭来,蹄声抑扬顿挫,砸在地面上沉重有力,震得大地都震颤起来。不过才一刻,就见到远处天地一线间,一条玄色长龙乌泱泱逼近这里,溅起地上烟尘无数。天光里,玄铁军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青天黄沙里,红旗白杆,褐马黑甲。
众将士全身覆在玄甲里,被日光照得铮亮,个个挺拔高大,英伟不凡。马匹雄健有力,队列整齐,一排排奔涌而至。
贺兰臻沾了世子的光,跟在世子屁股后面站在最前头。眼见大军就要铺天盖地地压向他们。领头那人一把狠狠拉住缰绳,黑马长嘶一声,马蹄在空中一扬,猛地刹住,黄沙潮水般扑来。世子挡在贺兰臻前面,首当其冲,被劈头盖脸地喂了一嘴沙子。
“咳咳……呸!”世子却没发火,拿袖子往面上一抹,就要开口:“父——”
只见那头领将头盔一摘,露出张年轻至极的脸,不过二十出头。他脸庞瘦削,面容深刻,一双眼睛深邃而幽黑,长睫微瞌,眼尾长而下垂,居高临下地扫了面前人一眼,然后视线越过世子,看向贺兰臻。
“怎么是你?!”世子立马拉下脸,厌恶地说道。
“是我,几年不见,世子近来可好?”他漫不经心地打了个招呼,声音诚恳,笑容真诚,两颊绽出一对酒窝,眼神却没停在世子身上。
世子没理他,“父王呢?”说着探头寻找起来。
“父亲在后边的马车里。”
世子脸色黑到极点,立马转身喝道,“谁让你这么叫的?!你这贱——
“陵儿”温和的男音从重重包围的马车里传来。
“父王!”
车帘掀开,只见一便装男子从车里缓缓下来,亲卫立即上前要扶,却被他抬手止住。“无妨。”
“父王您怎么……,您受伤了!”说着连忙上前扶着父亲就要查看,
齐王避开他,安慰道:“一点小伤,无事”,说着便打量起了儿子。
他扶着谢陵的肩膀,叹道:“五年未见,我儿长大了。”
“父王……”
贺兰臻在后边悄悄打量王爷。齐王谢衍,先帝第九子,嘉庆帝一母所出的胞弟,十五岁封王,十六岁带兵,十九岁南下除寇,二十一岁镇压靖安之乱。二十六岁接手西北边军,并创建玄铁军。二十八岁掌大周东南西北四军总兵,任军马大元帅。嘉庆十六年,北狄三国联盟,齐王再次回到西北,抗击蛮子,至今而归。惊才绝艳,乃大周第一名将。算算年纪,齐王今年应该年近不惑,可看起来如此年轻,至多不超过三十岁。跟世子站在一起不像父子,竟像兄弟。
他身量极高,比世子还高半头,穿着宽袍大袖的便装,显得身形瘦削,面容华美不逊世子谢陵,无怪乎天下皆传:齐王美姿颜,擅音律,武胜白起,貌比潘安。
贺兰臻盯着齐王,想得出神。齐王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一直粘在自己身上,不由得看了回去,见一高挑少年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眼神直白,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二人视线一对上,贺兰臻见自己偷看被主人发现,赶紧移开眼睛,看来也是知道这种场合,作为位卑者不该随意直视上位者的。齐王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儿计较,只对贺兰臻微微一笑。贺兰臻的脸顿时通红,低下头耳尖发烫,像小时候犯了错偷偷毁尸灭迹,却被师傅当场抓包一样窘迫。
众人不过在城门口耽误一刻,贺兰臻他爹便领着渭县众官亲自将齐王迎了进去。大街上挤满了男女老少,百姓们纷纷围在两边为凯旋的英雄们欢呼,高呼王爷千岁。一时间人声鼎沸,不绝于耳。全城百姓纷纷准备好最好的饭食招待众军,贺兰家也早就准备好了宴席招待王爷,当晚全城摆宴,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彻夜不息。
深夜,贺兰府热闹依旧,宴席还未散尽,许多将士还在痛饮美酒,似要通宵达旦,不醉不休,空气中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但这些快乐都与谢陵无关。此时这位骄傲的世子殿下,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卧房,喝得烂醉如泥,心里涌起无限酸楚,眼泪顿时兜不住了,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宴会上他父亲的话。
“是,我已经认了听阑做义子,从今往后你们便是兄弟了,不可再对听阑如此无礼!”
“莫要任性!听阑自幼入王府,你们一起长大,你怎么就这么排斥他?”
“这次回去我便启禀皇上,昭告朝廷,正式认听阑作儿子,此事就这么定了。”
“这些年我不在京,他们太娇惯你了,怎么愈发任性了!”
“鹤年,莫要让我失望”
如今事已成定局,父王终于还是要让那贱人正式入了王府,兄弟相称?他也配?!不,我死都不会认谢听阑!
父王果然还是失望的,我生来有疾,练不了武,是个不堪大用的乾元。没他谢听阑天资卓绝,继承不了父王的衣钵!
不,我甚至都活不了多少年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