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死者为大
暖气早就散的差不多了,他被冻得脸发木,正好省去了不知做什么表情的麻烦。
外边开始下雪了,顾倾觉得自己像条流浪狗,待在这样的天气里,不知道该往哪去。
他把车载空调打开了,被心底不知是善意还是恶意的东西操控着,又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林野。”
那头回:“顾总,这时候找我什么事?”
“猜猜。”
那头顿了顿说:“现在是非工作时间,加班是要翻倍的。”
“不是加班。”顾倾笑:“有个好消息。”
“您说。”
“赵锦书死了。”
那头安静的很,过一会问:“什么……时候?”
声音有点涩。
顾倾莫名地心情好了很多,所以他笑道:“什么时候不重要,这难道不值得庆祝吗?我的竞争对手,你的前男友,咱俩这会是不是该约着喝一杯?好好庆祝一下这个好日子。”
林野说:“死者为大”
顾倾笑着说:“行行行,给你个面子,不喝了。”
林野问:“怎么死的?”
顾倾慢悠悠应道:“怎么死的也不重要,真是可惜,我还以为你当初跳槽是因为和他生了什么龃龉呢,不过我相信我的员工,所以那肯定是他这个人的品质问题——”
“顾总。”林野打断了他的话:“所以您什么都不知道是吗?”
顾倾没有再说话,眼睛放空地对着外边彩色的光晕,模模糊糊的,和摘了眼镜看到的差不多。
林野说:“这笑话并不好笑。顾总,做商业间谍是要吃牢饭的,您大可不必这样试探我。”
顾倾长出了一口气,这会才觉得自己恢复了些理智。
林野说的屁话他一句都不信。
输给徐耀洋的可怜虫不止他一条。
……
林野的手又开始痒了。哪怕他现在的物质条件相当优渥,冬天也能长时间处于温暖的环境,但冻疮发作起来总是这么不讲理。
他把手掌拢起来,往里吹了口热气,又继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
搁赵锦书生前林野是不敢这么干的。他的一身本身是赵锦书砸钱砸出来的,有几斤几两那人清楚得很。他觉得顾倾在做梦,但手已经不受控制开始查起赵锦书的行踪——哪怕他知道被赵锦书发现了他会很难堪。
赵锦书是一个公司的领头人物,又自身技术过硬,防的太严,林野查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蛛丝马迹。他一边觉得顾倾的病情有些严重,一边摸出一个钓鱼链接。
他把手放嘴里哈哈气,又继续之前的操作。
这个链接被发给了徐耀洋。他把手揣进兜里,慢慢等着。
那头很快就上钩了。
他盯着链接上边赵锦书的照片,慢吞吞地把手从兜里拿了出来,登了徐耀洋的号。
徐耀洋这种弱智只会用qq,连他爹也迁就着他,这在很多时候都方便了林野,这次也不例外。
聊天记录就躺在那,之前的他都看过,林野对着最近的日子翻了翻,手指间的痒意越发磨人。
他根据记录找到了一个疗养院,调了昨天下午的监控。
这是犯法的。
林野几乎能看见赵锦书不虞的神情,仿佛下一刻就要告诉他这么做不对,然后教导他什么是对的。
但是什么都没有,本该教育他的人躺到了病床上,不太舒服的样子。林野把视频快进了,直到听见监控视频里的吵闹。
他麻木地看完监控,最后把视频暂停在赵锦书脸最清晰的那一刻。
丑的很。死的不好看。
男人生前有副好皮囊,死的时候带了气和怨,灰败可怖。其实是很吓人的,可是林野挪不开眼,手指的痒意愈发严重,他神经质地咬着指尖,把视频反复拖动播放,看着男人被气死在病床上的过程。
骗人的吧?赵锦书这种人也会气成这样?什么东西能惹他这么气?这个人是谁?和他说了什么?他……
指甲被咬掉了一截,指尖的皮也破了一些,林野脑袋有些放空,过了许久理智终于回来一点,忍住挠手的冲动,把视频发给了徐耀洋。
他怕自己斗不过那些人,让人死的冤屈。
外边的雪不停地下,好像还能听见点细微的声。
林野把脚放到了椅子上,蜷了起来。
屋内空调开的很足,其实暖的让人要发汗,但林野总觉得自己冷的打颤。他穿着一件厚外套,领子毛很多,裹着脸,然后被打湿成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
林野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几年前,埋在赵锦书的大衣里,旁边的人攥着他的手,让他一会把作业写完——像老妈子一样,比林野自己父母还尽责。
赵锦书总把他当小孩,不怪他,林野自己也总是在他面前这么表现。
所以他突然离开的时候对方有没有大吃一惊呢?好像没有。
林野总是能想起很多关于赵锦书的事情,比如他拿着文件说:‘林野是个非常优秀的人’的样子,平淡中肯的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他想了很多关于他们的事情,直到时间轴走到了最后,记忆里的面容被那张透着灰败的脸替代,林野重新摸上了按键。
他的余生会为此付出代价。但是不会再如同当初一样,只能做个默默后悔的懦夫。
……
赵锦书平时是一个人住的。
南理是统一四人宿舍,但两个室友为了准备考研搬出了宿舍,剩下一个是大四学长,常年不见人影。
他刚拿几道a的题练完手,这会准备洗澡去睡了。
门口有人敲门。
他把手里的衣物放下,过去给人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许久不见的学长,刚见面就抱了个满怀,把头搁在他的颈间,呼吸很重。
……
顾倾没想到还能见到他。
赵锦书死了一年,半个圈子都跟着没消停过。新兴产业本该是人人眼里的香饽饽,现下却被卷入了商战风波,龙头公司不专精技术研究新的发展方向,反而天天执着内耗,斗起来手段难看的很,一片怨声载道。
徐耀洋不知从哪里提前得到了记录赵锦书死因的监控,也往这掺了一脚疯狗似的到处乱咬;林野也没好哪去,人外有人,他做的又不算隐蔽,最后被带走的时候低着头,偶尔回一两句话,眼神很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年里好像所有人都不好过。
……
直到这天,顾倾醒来的时候不再看见赵锦书的照片,他往手机上一看,时间回到了十五年前。
再三确认之后,他强忍心底激动,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急着往南理赶。
时光太过久远,导致顾倾在路上过了很久才想起来,这是赵锦书大三的时候,那会他俩因为新型产业的出现一拍即合,不顾家里人的反对,一头扎了进去。
五年之后他们遇到了风口,但在起飞之前,还有熬不尽的漫漫长夜。
他们本该这么彼此扶持着走到最后……
顾倾抛开脑海里的杂念,贪婪地嗅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不算好闻,被空调吹了许久,但仍有一点压抑的汗味,大概是上午出去打过球。可是鲜活的很,微热的皮肤,跳动的血管,和对方有些推拒的动作。
“学长?”
赵锦书托着对方的腰把人分开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