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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梅子饴(上)

 

沐攸宁下山的时候,天色尚早,街上的摊贩还没支开。

她直接回到客栈休息,直到午时将近,肚子饿了才悠悠醒来。

沐攸宁自醒来后只觉耳内嗡嗡作响,就像以前风寒高热的情况,不论行坐躺卧都难受至极,脑袋糊成一团,整个人都变得迟钝。她轻攥拳头,有点用不上力气,大概是因为身体突然有大量内力闯进,一时之间适应不了所致。

二人累极,直接在冷泉泡了半宿,沐攸宁醒来后几乎是虚脱无力的状态,在赵清絃怀中待了整整一刻,发觉他好像仍没醒来的意欲,歇了半晌,思考到底要不要寻个借口跟在赵清絃身边。

习素心秘谱后的人常会有欲火攻心,是以沐瑶宫人都会收一男宠在身边,作泄火之用。

她于泄火这事上并无太大执念,不愿勉强他人,只是那张清俊的脸庞着实叫她心动不已,按昨夜的境况来看,赵清絃也是乐在其中的,那是否代表她开口邀约,他就会答应当她的男宠呢?

沐攸宁看着亮堂的天际默了默,选择先与赵清絃暂别,免得被谁人看到他与一女子在山野苟合,毁了他清白。

是的,男宠并非什么光彩的身份,虽他昨夜也是与自己一般享受,这却是完全的两件事了。

赵清絃对她的想法一无所知,更别说要听清她临别前在耳边嘀嘀咕咕的话,说什么先行离开若有意同行记得到客栈找她云云,赵清絃在梦中含糊地应了几声,搂住她的手臂却加紧力道,不愿松开。

沐攸宁并没意识到这是舍不得她离开的举动,抽开赵清絃的手爬出冷泉。上岸后回头看了他一眼,念及他身体羸弱,若因此染上风寒就糟了,伸手就要将人从水里捞出来。

可没想到的是,她手才刚搭到赵清絃腰腹,便见对方猛地睁眼,眼神颇为凌厉,她一惊,顿时觉得方才的纠结都是自作多情,对方根本就没打算真把她留下,只得立刻高举双手以示清白,执拾好就走了,一整个利落干脆。

沐攸宁买了个肉包咬着,聚散有时,并不太在意那段小插曲,仅在心里默默祈祷赵清絃的身体可千万别被她的真气毁了,昨夜被美色蒙蔽没想得太深入,眼下才觉得对方那身雄厚的内力实属难得,若因自己一时动了色心而害得他内力全无,她可真是会感到愧疚的。

她往山上的方向看了眼,心中却对赵清絃颇为不舍,毕竟真的是一个心甘情愿和她双修的人,多难寻啊。若日后真能重遇,与他大抵算是有点缘份,届时再提起这事的话……应也不至于像刚才那样把她赶去吧?

沐攸宁边走边想,回忆起昨夜的种种细节,猛地停住脚步——她竟违背了自己的信念,以魅音迷惑他与之双修。

这般说来,错的还是她自己。

沐攸宁心中有点不安,要是赵清絃仅是内力折损倒还好,毕竟他不是习武之人,不需催动内力,如若被她的真气压过那身法力……她可真是个罪人了。

几番思忖,沐攸宁还是选择往渡口的方向走去,先确认下一艘客船到来的日子,看还能在这岛留多久再作打算。

她才走了一半的路程,便见一位老者迎面跑来,神色匆匆,口中念着些什么老虎、恩人的字句,沐攸宁心生好奇,顿时把赵清絃忘得一乾二净,尾随老者至人群附近,顺着人流凑上前,看看有什么热闹。

沐攸宁踮脚看了看,翻了个白眼,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竟是那个无耻之徒!

她好不容易在人群挤上前,这时的动作显然不太明智。

身后的人正用力推向前方,沐攸宁这一退后,引起了身后那些人的不满,质问她为何不顺人流前进。

喧哗声愈发嘈杂,隐约听到群众称那位老者为乡长,而他又正恭敬地与左怀天说话,此番变故,众人的目光竟纷纷落到沐攸宁身上,引得最前方的左怀天眉宇紧皱,伸长脖子寻找是谁人这么有能耐,把他们的注意力自他这“恩人”身上勾走。

“你为什么会来!”

左怀天提着虎头欲向乡长吹嘘功劳,见沐攸宁这个正主出现,顿时慌了神,那句问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未经思考。

身侧的人见她和恩人认识,都散开让出一条路予沐攸宁,好让她顺利上前。

或是石方泽伤得太重,现只有左怀天一人,他割下了虎头提在手上,而老虎的身体正呈大字伏在身侧。

乡长得知妖兽被除时,连日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卸下,当即抛开手头处理的事赶来向恩人表达谢意:“谢谢左公子为岛民除害。”

沐攸宁见他心虚得要紧,随即生出坏主意,眼珠转了几转,毕竟还未能好好运用夺来的内力,打起来落不到好处,并不打算硬碰,轻咳一声,软声问:“石恩公伤得这么重,怎不好好歇息?”

左怀天脸色一僵,抬头对上沐攸宁噙着泪光的双瞳,还带了几分认真,看起来毫无心计,又听她道:“若没有石恩公帮忙,小女子昨日就命丧此地了。”

周边的人见那后退的竟是名柔弱女子,便觉得她不是故意挡路,骂声渐息,纠正道:“这位姑娘想必记错恩人名讳了,这位是左公子,与他一道的石公子眼下不在。”

“左公子人可好了,受乡长的女儿所托,为我们除兽害。”

“是啊,左公子功夫了得,姑娘无需担心,他没有受伤呢!”

众人七嘴八舌,左怀天一句话都插不进,提着虎头冒冷汗,唯有安慰自己当时仅有几人在场,只要他坚持这老虎是他所杀,她也没有任何证据来抢功。

可惜沐攸宁从未想过要来邀功,她单纯觉得左怀天那揽下全部功劳的嘴脸过于丑恶,不论结果如何,她都想横插一脚去搞事,最起码让人知道左怀天并非什么君子。

沐攸宁微愣,装作拼命回忆的样子,道:“昨夜天色昏暗,许是没看清恩公的容貌……但我记得清楚,确是有两道身影把猛兽拦下,恩公浴血奋战,整个背部都被抓伤了,曾有人大声喊过恩公的名字,好像是……石方泽?”

她顿了顿,看向乡长,问道:“不知各位可曾听过这名字?”

左怀天听到她说的话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原先在腹中打好的草稿如今因她的到来造了变卦,无法畅言。

他乃玉城门的少门主,自小背负继承玉城门的责任,可无论每日练习多少个时辰,都比周边师兄弟弱,可以说是毫无天份,连半道入门的石方泽也远比不上,后来也自暴自弃起来,再不练习,只管享受众人吹捧。

石方泽原是服侍左怀天的小厮,后来因缘习得内门刀法,仅用了半年就将他打败,那时他才真切感知到习武一字全看天份,且是道他再努力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左怀天不甘心,在门主提出要他历练之时张口应下,一心要逃离那个处处被嘲笑当傻子看的地方,他从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天真,也从不知晓这江湖的险要,岂是一方玉城门能与之相比?

下山后遇到多少人要取左怀天的性命,都一一被暗随的死士挡去,他并非不知有多少人为护自己而丢了性命,可身份摆在那处,他武功再不济,也是玉城门的少门主,生来就该立于高处的人,应当受人敬仰。

如他父亲一般,要站在那顶峰之端,为稳住玉城门的地位,使得武林平衡不被打破,必需有所犠牲,更甚不择手段。

既她背信弃义在先,他出手除害,也在所难免。

左怀天眸色一沉,放下虎头,揖手向众人道:“石方泽乃是我师弟,昨夜助我一道讨伐,一时大意着了招,可我师兄弟二人并未有见过姑娘的身影,莫不是姑娘藏起什么谋算,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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