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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刚才为了不弄醒他,清音就只是简单的给他脱掉外面的衣裤,擦了擦脸和手,其实身上还是脏脏的,“没事,你想洗澡吗?”

“我可以洗吗?”

“这孩子,不就洗个澡,有啥可不可以的,你等着,顾奶奶给你烧水去。”

清音也没闲着,先帮他把长长的指甲给剪短,指甲缝里黑黑的,也不知道多久没好好洗过,头发也被那两口子剪得狗啃似的,长的长,短的短,还长了不少虱子。她想了想,干脆去大院里找赵大妈借来推头的推子,给他推成个小光头。

这么多虱子,要是不剃干净,虫卵就弄不干净。

很快,顾大妈烧来两壶热水,加冷水兑出满满一盆温水,“来童童,把衣服脱掉,洗个澡。”

童童兴奋极了,又很羞涩,“姐姐,我臭臭哦。”

“告诉你一个秘密。”

童童立马凑过来,像个即将剥开硕大松果的小松鼠。

“姐姐几天不洗澡也会臭臭哦。”这孩子身上的臭,她在饭店就闻见了。

童童的眼睛先是瞪圆,然后不知道想到啥,嘻嘻嘻的笑起来,还越笑越大声,像是发现什么巨好玩的事一样。

清音扶额,是不是每个小孩都这样啊,大丫二丫也是,莫名其妙就会戳到他们的笑穴一样。

于是,“唰”一下子,童童就脱个精光,还知道用手捂住小牛牛。

“嘿,你还知道害羞呢,跟安子一样。”

清音差点一口喷出来,顾安小时候也……这样?

“不看你,小心些,先站这里。”清音闭上眼睛,心里还在想着顾安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爱。

见她真闭上眼睛,童童这才走到另一个盆里站好,任由清音和顾大妈舀水,从头淋到脚,先把身上的污垢软化,再打肥皂,搓一遍,水一冲,几乎毫不费力就能搓出厚厚的“土豆泥”,也压根不敢用力,毕竟身上那些伤痕实在是触目惊心。

“姐姐,我不疼哟。”

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小暖男!

又烧了四壶开水,才终于把他搓洗干净,顾大妈嫌晦气,顺手把他那几件小衣服扔到门口。“不要不要,通通不要,你没衣服穿,暂时在床上睡个觉好不好?奶奶出去给你买两件新衣服。”

童童实在是太累了,终于来到一个他觉得安全的地方,打个哈欠,乖巧地说:“好哒,奶奶要快点回来哟。”

清音想起刚才洗澡时的发现,心里闷得慌,什么话都不想说。不说满身青紫,新伤加旧伤,就是原本该长胎记的后脖颈,那里是被人生生剜掉一块皮肤,右边眼角长痣的地方,也有一个三角形的凹陷,像是被什么硬物磕掉一块肉。

那两口子真他妈不是东西!

对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居然下得了这样的重手!

不敢想象,这个孩子还经历了什么非人的折磨,原书中柳家姐弟俩能找到他,真的算功德无量,无形中做了一件大好事。

“谢谢奶奶,我也有绿胶鞋啦!”这年代的小男孩,压根拒绝不了一双绿胶鞋的诱惑,这才穿上,立马就连路都不会走了,像第一次穿鞋的小猫咪一样,连先迈哪只脚都不知道,时而螃蟹步,时而内八步外八步,清音是又好笑又心酸。

陈家一家子英雄,陈专家和爱人对国家重工业的贡献不必多说,就是孩子的父亲也是英雄飞行员,他本该拥有一个健康快乐的童年,结果却被可恶的人贩子,不,敌特分子拐走这么多年,本应该不愁吃不愁穿的孩子,却因为一双简单的绿胶鞋就高兴成这样。

正想着,大院忽然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声音,这里的居民都是书钢职工,眼见着平时只有在联欢晚会上才能远远地看一眼的金字塔尖的领导们进了院子,所有人都站起来,这个叫“书记”,那个叫“厂长”,又紧张又兴奋。

“小清大夫家是在后院,对吧?”

顾安走在前面带路,身后还有两名白大褂搀扶着一位戴黑边框眼睛的老者,急匆匆跟上。

清音在后面听见,深吸一口气,她自然是要配合厂里的,将孩子抱起来,等在门口。

率先进来的,是顾安,紧随其后就是那位老者,老者紧紧盯着她怀里的小光头,深一脚浅一脚的,“童童?”

童童抬头,看到他也有点害怕,但很快,似乎是在遥远的记忆里找到一点印象,歪着脑袋,好奇的打量他。

本来,来的路上,陈专家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不一定就是自家孩子,或许只是巧合,毕竟以前这样的乌龙也闹过几次,老伴儿一听说哪里找到个小孩,但凡是年纪差不多的的,都要跑去相认,失望得多了,他们也麻木了。

可看见孩子的一瞬间,陈专家就知道,这次是真的找对人了!那双跟儿子一模一样的眼睛,不是他的孙子还能是谁?

可看胎记和痣,又没有。

清音轻咳一声,“孩子这几年一直被他俩带着,主要活动地点是石兰省,身上有伤。”

果然,陈专家仔细一看,果真在原本长胎记的地方看见一块皱巴巴的皮肤,那个地方很少会磕到碰到,很明显是人为……

他老泪纵横。

“是我,是我害了孩子。”

一众领导连忙过来安慰,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可千万别伤心出毛病来。

幸好,陈专家难过一会儿,又开始对孩子说:“童童,这几年,委屈你了……”

他倒是想抱孩子,可孩子不让,紧紧地搂住清音的脖子,小脸还躲到一边。

“童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爷爷啊。”

童童刚看见这么多人是害怕的,但他的声音又有那么一点点熟悉。毕竟,爷爷虽然没亲自带过他,但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去空军大院看他们,过节的时候爸爸妈妈还会带着他上爷爷家里吃饭。

每到星期天就是最热闹的时候,爷爷奶奶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爸爸妈妈在厨房里做好吃的,他呢,就像个胖乎乎的小松鼠,踉跄着从客厅走到厨房,又从厨房走到客厅,中途还会拖着个扫把,或者拖根芹菜,拉出根大葱,每次不管他拖出来啥,爷爷奶奶都会非常捧场地鼓掌,说“我们童童真棒”。

这些画面,是他最快乐的记忆,虽然不一定能完全想起来,但他知道——这个老爷爷,有一点点熟悉哦。

他连忙求救似的看向清音。

“这是童童的爷爷,爷爷这几年一直在找你,但因为生病了,一直没找到童童,但他非常想你哦。”

“那我爸爸妈妈呢?他们怎么不来找我呀?”

所有人沉默了。

跟一个刚从魔窟里逃出来的四岁小孩解释这个生离死别的话题,谁也开不了口。最终还是清音打破僵局,给陈专家做点心理建设,“孩子身体不太好,精神上也……”

她不说,陈专家也能想到,泪水打湿了他一张核桃皮一样的老脸。

顾安上前一步,轻声说:“胎记和痣已经没了,我之所以能确定是童童,是因为孩子外公曾对身边人说过,孩子妈妈对大蒜过敏,他也遗传了这一特性。”至于长相,孩子的容貌本来就随年龄增长而改变,又颠沛流离,肤色疤痕和神态都不一样了。

陈专家怅然,“我以前工作太忙,也没注意到。”

是啊,孩子都是跟着儿子儿媳住空军大院,小时候有保姆,他确实是没亲手带过几天。

幸好,还有机会弥补。

陈专家先冲清音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你,小同志,你叫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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