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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节

 

这种时候要说什么才对?

她这样问自己,得到的却只有雪洞一样白茫茫的沉默。

到底是失血过多,就算养了这么两天,手掌下的肌肤也依然是冷的,隔着厚厚的绷带与微凉的血肉,可以触摸到骨骼的轮廓。她的手指动了动,想要触碰云梦泽的脸庞,不知道想要安慰他,还是想要诉说别的什么。

但她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云梦泽抬起手来,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脸颊上。

“没事的,白飞鸿。”

艳尸一样的青年微微侧过脸来,像是不想看到她此刻的神情一样微微阖眼,长长的睫毛擦过白飞鸿的手背,带起细微而又奇异的触感。她垂下眼,看向云梦泽的脸庞,只看到苍白的半张脸。

他说:“我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了。”

早就知道。

她想。

是啊,作为罪大恶极之人的弟弟,自然会变成这样。

因为所谓的迁怒,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只是,再陪我一会儿吧。”他轻声说,“就一会儿,好吗?”

白飞鸿沉默片刻,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她将扣着青女剑的手松开,轻轻搭住他的手背,她双手的热度传到他的脸上,渐渐将那块冰冷的肌肤也捂热了。

“睡吧。”她轻声说,“我在这里。”

云梦泽闭上了双眼,握着她的手腕,慢慢睡去了。

待到他睡熟了,白飞鸿才收回右手,轻轻拨开了黏在他脸上的几缕黑发,露出苍白的面容来,她静静看着他,良久,才放下了仍搁在他额上的手指。

她的左手依然由着他扣着。

这样看着他的时候,白飞鸿想起的却是他小时候的样子。

云梦泽从小就是一个很美丽的男孩子,他们兄弟两个都有很好的样貌,只是比起哥哥,云梦泽生得更像他的母亲。也许是自幼体弱多病的缘故,云梦泽总是比陆迟明更沉默一些。他素来是高傲的,但在自己的哥哥过于庞大的光辉之下,他却像是一抹安静的影子。

他不像自己的哥哥,总是妥帖周道得堪称完美,云梦泽更像是一柄枪,就连他的沉默里也是带着锋芒的,贸然接近只会被刺伤。

但是如今白飞鸿所能回想起来的,只有过去她无数次回过头去,发现他一直站在她身后。

还是那样沉默,却也让人安心。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苍白,也这样脆弱的样子。

“……”

白飞鸿又想叹气了。

这些日子她叹气的时候,比过去所有日子加起来都要多。

她不是不能理解戴鸣。

失去了一只手臂,又失去了自己的剑灵……他作为剑修的前途,几乎可以说已经断绝了。除此之外,他还失去了师长,失去了许多同门。经此一役,不只是东海的名誉,就连蜀山剑阁的声名也不免蒙上阴影。

他失去了一切,看到罪魁祸首的弟弟……难免会心生憎恨。

可是,白飞鸿不会让他伤到云梦泽的。

无关大义,无关其他,仅仅只是因为——她不愿意。

门外传来一声细微的动静,白飞鸿抬起手来,正好看到常晏晏端着药盏走进门来。常晏晏自请留下来照料云梦泽,方才没见到她,白飞鸿原本就在想人去了哪里,如今看来,她应当是去煎药了。

常晏晏见了白飞鸿,一刹那便绽开了花一样的笑靥,只是在见到她二人的姿势后,她的神色微微暗了一暗,又看到满地的狼藉之后,那张小脸顿时花容失色,张了张口便想要说什么。

“飞——”

那个音节堵在喉间,化作了一声无谓的气音。

因为白飞鸿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冲着常晏晏比了一个无声的“嘘”。

“……”

常晏晏微微垂下头去,而后仰起脸来,冲白飞鸿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走到桌边搁下药盏,弯下腰便打算将地上散落的东西捡拾起来。

白飞鸿又冲她摇了摇头。

常晏晏的手顿在那儿,好一会才放下来,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停了一会儿才绕开其他的东西,摸到地上插着的那柄,用了些力气才将插在地板上的断剑拔了出来。

“我拿出去丢掉。”

她看着白飞鸿,无声地比了一个口型。

白飞鸿轻轻点了点头。

常晏晏站起身,将那枚断剑捏在手里,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

白飞鸿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重新落在云梦泽脸上。见他没有醒来,方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只是,白飞鸿所不知道的是,常晏晏离开了她的视线之后,脸上浓浓的笑便狠狠地砸了下去。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断剑,片刻之后,她猛地抬起手来,用力将那枚断剑掷进了草丛中。

“真没用。”她冷冷道。

白费她花了那么大力气混进蜀山剑阁的医修行列中,替那些弟子治疗。

也白费了她特意调的那一炉安神香。

常晏晏无声地抿紧了唇。

明明她都以“照顾云师弟”的名义留了下来,剑阁阁主的葬礼这样大的事,有她留下,其他人自然不会在此逗留。

明明她都看好时机,独自一人前去药房煎药,留出那么大一个空档来。

居然这样也成不了事……

蛇鳞般的冷光在她眼中一闪而没,常晏晏放下手,轻轻搁在夭桃剑上。

简直就是废物。

她想。

原本是剑阁阁主的葬礼, 剑阁弟子却潜入病房,试图刺杀昆仑墟的弟子。无论两派有着怎样的交情,既然闹出了这样的事, 昆仑墟与剑阁的关系也不免微妙起来。

白飞鸿一行人自然不好继续留在蜀山剑阁。在白飞鸿将这件事上报给了闻人歌与云间月之后, 几位师长商议了一番, 还是告知了掌门。

“是吗?”

昆仑墟掌门卓空群素来和善, 听了这样的消息也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他生着一张面团似的圆圆脸,笑的时候总是一团和气, 不仅没有作为正道魁首的威风, 看起来反倒有几分邻家老爷爷的温和讨喜。然而他此刻敛了笑, 便显出了岁月风霜所留下的痕迹。

便是平日最看不懂他人眼色的云间月,这一刻也低下头来,恭敬地等待着掌门的吩咐。

“我们此行前来,本就是为了帮衬崔阁主的丧事。事儿既然了了,我们本就该辞行了。”

老者的手指点了两下椅子扶手, 声音照旧是和煦的, 他转向云间月时,圆圆团团的面上已带上了一贯的笑, 没有一丝火气。

“去叫上孩子们吧, 叨扰了这么些日子, 我们也该回昆仑休整了。对了,云家那孩子,我记得是你的外甥吧?”

云间月点了点头, 露出些许忧愁的神色:“他此番伤得太重,就算有龙血也很难这么快就好起来, 我实在不敢贸然搬动他。偏偏事情又是出在他身上,唉……”

“无妨。”掌门从芥子中取出一枚核舟, 雕工精巧,连繁复的亭台楼阁都清晰可见,“这个给你,有这个在,搬运他与那些负伤的昆仑弟子应当会轻松一些。”

“这个是……逍遥游?”云间月微微张大了眼睛,连忙摇头,“这不是掌门您的爱物吗,我怎么好收?更何况逍遥游是何等珍贵的法器,用在这些琐事上是不是太过辱没了器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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