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节
“冥顽不灵!”红衣主教站了起来,他沉声说,“我判决德洛姆有罪!”
广场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所有人都在庆祝德洛姆女士得到了公正的裁决。
这现场就像是真正的庆典。
“送这个异端去游街!然后告诉大家我们已经找到了制造瘟疫的凶手,并将在吉斯菲尔德修道院举行仪式烧死这个女巫!鉴于如今形势危急,我宣布,每个人都有检举女巫的责任,知情不报者,将会面临严酷的刑罚,检举有功者,可以获得女巫财产的四分之一!”
……
“烧死她!”
广场上的声音在沸腾,德洛姆女士再次被脚镣和手镣铐了起来,随后被士兵们架了起来,向着广场边缘的囚车上送。
成默站在广场的边缘,他看见坐在前排的贵族们默不作声,纷纷起身向着教堂的方向走了过去。而广场上的人们扬着一张张激愤面孔,士兵们故意夹着德洛姆从广场中间离去,这个时候她被松开了手,从两面的人墙中自己走,愤怒的人群用各种方式折磨她,有人朝她拳打脚踢,有人向她吐痰,还没走完广场的一半,德洛姆女士那张漂亮的脸就变了一副模样,除了挂在脸上和头发上的唾液口水,还有满头满脸青包紫块,非人的折磨让她走到一半就瘫倒在地。
这时满脸泪水的安娜从人群里扑了出来,她抱住自己的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妈妈!妈妈……”
……
由于古登堡印刷术的出现,《女巫之锤》在两百年间再版了近30次,引发了旷日持久的“猎巫潮”。据书中的理论,由于“女巫”被魔鬼施了魔法,对疼痛不再敏感,所以就可以对她们随心所欲地施行各类酷刑。如:用烧红的铁块去烫被告的手,如果手被烫伤,则说明被告有罪;让被告用手在沸腾的水里取一枚圣戒,然后把手打上绷带和封印,3天后若无痕迹,就无罪等等。更让人匪夷所思的鉴别方法是:将被告捆上手脚,扔进湖里——如果她沉到水底,则表示她无罪;相反如果漂浮在水面上,则表示她受到魔鬼的保佑,必须送上火刑柱。这种荒诞的做法结果是,无论被审判者是否有罪,她们都只有死路一条。由于统计数字来源不一,后人对于葬身灭巫狂潮之中的女巫数字一直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各类统计数字从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位于德意志巴伐利亚的小城班贝克,当年是一个拥有6000人的小城,但在5年之内,就有600人被判为女巫葬身火海。当时的欧洲人视猫为女巫的帮凶,对猫大开杀戒。这使中世纪猫的数量大为减少,几乎处于濒临灭绝的边缘。据科学家研究,猫的灭绝,致使鼠害泛滥,间接推动了鼠疫的泛滥。而女巫大多为行医者,女巫的被杀害,也导致了疫病不可控制。
七罪宗——审判之日(2)
成默看见德洛姆女士为了不拖累女儿安娜,狠狠的将那个可怜的女孩从怀抱里推开。他清楚的听见德洛姆女士眼眶里含着泪水大声的说“我不认识你,赶快滚开”,然后扛着无数的拳打脚踢和横飞的唾沫冲向那个禁锢她的囚笼。
不幸的德洛姆女士,为了女儿,迫不及待的成为人们眼中的“异端”。
而人群所形成的汹涌浪潮并不曾因为这温情的一幕所平息,活在瘟疫恐惧和上层压迫中的群众反而迁怒于无辜的安娜,他们毫不犹豫的把泪水涟涟的安娜从地上扯了起来,骂她“贱种”、“灾星”、“浪荡货”、“表子”……
在中世纪女巫总是和性联系在一起,因此人们眼里引发瘟疫竟然不是女巫最大的罪过,勾引男人和出轨才是。污言秽语淹没了安娜,她惊恐万分,想要挣扎和逃离,却引来了更大的恶意。
有些人无动于衷,有些人背过了脸,更多的人,尤其是女人,继续对安娜施暴,语言上的,身体上的,灵魂上的。
就连看不过去的十字军士兵想要劝阻,都没有能够挡住疯狂的人们继续疯狂的举动,德洛姆女士又跑了回来,一直没有哭的德洛姆女士流下了泪水,用身体护住了自己的女儿,她在拳打脚踢中念诵的念诵:“我不该当医生的,我不该当医生的……造物主啊!惩罚我就够了,救救我的女儿吧!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为什么远离不救我,不听我唉哼的言语?我的神啊,我白日呼求,你不应允,夜间呼求,你不出声……”
这恳切的哀求穿透了喧嚣,却阻止不了暴虐持续。站在暗处的成默看到了各种各样的表情,冷漠的无动于衷,怜悯的无动于衷,麻木的无动于衷以及失去理智的愤怒。他还看见了有和他一样的天选者,站在屋脊上,像是观看电影般注视着这一幕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的人间惨剧。
为了不让两母女命殒当场,十字军的士兵只能将这对可怜的母女都塞进了囚车。
成默面无表情的目送欢呼着的人群跟随着囚车远去,像是游行的庆典进入了最高潮的尾声。他觉得有些时候世界真是讽刺,原本是禁锢的牢笼,如今却变成了保护的樊篱;原本该被审判的,如今高举着权杖;原本应当受人敬仰的,如今却遭人唾弃……
然而成默也如同那些高高在上的天选者们一样,只是作为一个神祇样子的旁观者存在。就像玩一个游戏,你会在乎一个npc的死活吗?
不会。
我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任务和应该获得的奖赏。
就算此刻,置身于其中,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实,那又如何?
这也不过是关于德洛姆女士和她的女儿安娜的一段故事。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有多少差不多的惨剧?人类的悲痛加起来比喜悦要多得太多,人类的牺牲和欺骗也比圆满和正义多得太多。
成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但在这一秒竟然产生了一种任务无所谓应该救救这对母女的想法。这样的想法在成默的心中蠢蠢欲动,不过也只是蠢蠢欲动而已,顽石般的理智压在上面,让他同情心无法泛滥。成默心想自己永远也变成不了一个心怀歹毒的人,但也变成不了一个好人,甚至不会成为任何一种模板似的人物。
实际上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既成不了坏人,也成不了好人,既成不了小人,也成不了君子,既成不了英雄,也成不了垃圾。如果说他与普通人有什么不同,那么就是绝大多数总是向往成为某一种人,比如成为一个有权势的人又或者成为一个有名望的人再或者道德高尚的人。
成默不一样,他不向往成为任何人,但他有能力成为任何人,却只想选择做一个普通人,一个长命百岁的普通人。
成默从来不想当英雄,他知道英雄意味着自我牺牲,他想了想刚才才拿到的“瘟疫之主”以及还有没有拿到的“歌唱者号角”,站在阴影里选择了回归本体。他远眺着囚车在翻腾的人流簇拥下,沿着狭窄的街巷向前,就像洪水冲进了城市。
浪潮中的安娜在母亲的怀抱里瑟瑟发抖,前天她还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今天幸福快乐的一切都变的遥不可及。凡人的生活就像一朵蒲公英,脆弱到一阵狂风或者一场暴雨,就能轻而易举的将之摧毁,也许是将它吹到冷寂泥泞的荒野,也许是将它埋葬在无人可知的墓地。
……
成默从床上起来,下床的时候坐在书桌前的谢旻韫问:“你刚才没事吧?”
“怎么了?”
“我感觉到你的心跳加快,血流加速,体温也升高了不少……”
“没事,只是看到了一些叫人不太舒服的场景而已。”成默穿好了鞋,走向了洗手间,他站在洗手间门口转头问,“对了,你会对npc产生同情心吗?又或者说,你会不会认为现在这些杀来杀去的游戏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