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花——今年明年後年之後的每一年芦苇都会盛开但等着他开花的人却再也看不到了
议开场白,听多了也是非常厌烦的。祝璵左手撑着头,右手拿着笔在资料上面心不在焉的涂鸦。第四x别甚麽的,根本没人在意。
又在资料上随意的用萤光笔画了几下象徵x的重点,便放下笔,纸被手掌擦到的地方出现了手汗导致的不明显水印,祝璵脱下外面罩着的那件外套。好热,她想。虽是初春的天气,外面还徐徐的吹着凉风,偶尔飘着丝丝细雨,但室内闷热异常,祝璵猜测是通风不良导致。
「梦想花信息素协会是由当年的受害者、他们的後代、间接受害者以及当年实验室里的实验员组成的。经历了二十余年不被众人认可、被众人唾弃的风雨,我们终於迎来了首次的公开演讲!」
分部的部长接着说明演讲报名须知,接下来的时间全由大家自行讨论。叶子姊带着化名海猫的魏襄越去接触分部理面的会友,大多数的人都是受害者家属以及医学系专修信息素x别科的学生或医生,第四x别的人在这种小分部简直少之又少。
整个分部上下约六七十人,加上她自己也不过寥寥四名第四x别患者。
祝璵翻了翻手上拿着的检查通知,第四x别的信息素t检通常是由有合作的医生进行,而多数医生都说有名望的,挂号也理所当然托协会帮忙。距离上一次去检查是快半年前了,每一次几乎都是非常惊险的卡在失控前去拿新的抑制药,这次有提早,应该不会像以前要光靠意志与压力了。
好热,真的超热。祝璵在心中抱怨,今早出门时外头还是冷的,所以才不穿校服改穿毛衣,现在想脱也没办法了。
祝璵一边拿着手边的资料夹搧风,一边收拾着书包准备离席,和几位较熟的会友含混的打了声招呼後便匆匆离开现场。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空气本该是像平时一样的,此刻却如同浓缩了一般浓稠又发黏,哽在气管让人喘不过气。
祝璵低头在书包烦躁地翻找着东西,几乎要把後背包翻个底朝天、被宣告si亡的那一刻才罢手。那个本应待在书包底层的白se药袋不知何时掉在了世界的一隅,这对急需它的祝璵非常的糟糕。祝璵扭开水壶盖,保温瓶里冒着蒸气的流进了喉咙,周围的气温又上升了不少,但好在脸上那gucha0红退了下去,汗水顺着脖颈沾sh毛衣,祝璵擦乾了汗,戴上口罩,空气中黏稠暧昧的感受瞬间减少不少。
「班长?要回家啦?」
祝璵背对着来人,加快脚步要离开。
「昨天跟你讲的事,考虑得如何?」薄荷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强势,却让祝璵感觉轻松,像是空气被稀释了一样。
「我给我点时间。」这件事也该有个了结了。
她需要离开那个空气浓稠的让人难受的空间,但心里那gu窒息的感情却让她喘不过气。
祝璵绝对不会承认,她那天几乎是逃跑着离开的。
从小到大,祝颐听过最多的话无非是「努力吧」。
「努力吧」,别人说来轻飘飘的三个字,压在她窄窄的肩上,几年了?不记得,但有印象已来大家都把「努力」挂在嘴边,幼时不知这两个字的意义有多大、责任多重,只知道「努力」是获得幸福的方法,「努力」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打败天赋、可以克服天生的困难。
但她不知道,「努力」很重,重到可以压垮一个人,可以压垮一辈子。
抗忧郁的药很苦,抑制信息素的药也很苦,但如果她努努力,就可以克服的。
真的是这样吗?
这个观念在姊姊身上似乎变得扭曲,在祝瑨的名字正式上了第一nv中的名单後彻底支离破碎。
瑨,似玉之美石也。用在她身上恰巧合适。
国小时成绩不起se,国中时靠着挑灯夜读胜过一众天才,跻身第一nv中的行列,一度被认为是可以证明努力胜过一切的榜样。
祝颐不认为自己b祝瑨差,直到听见某次母亲和他人谈话。
要是祝颐有她姐的一半努力就好了,也不用老是担心她的成绩。
她啊,就是有点小聪明,不像她姐脚踏实地的,又粗心又不认真。
那一刻,祝颐开始怀疑,她这一路上的努力算什麽?是谁说努力可以胜过天赋的?又是谁告诉她努力可以获得幸福的?
她只觉得好想哭、好想哭,她努力了,但幸福呢?训练朗读很难、背书很难、考试很难、和全班同学维持平衡很难、让老师赞不绝口更难,她的天资不足以让这一切变得简单,所以她粗暴的把自己天生的羽翼折断,只为了重新铸造她自己的翅膀,一对可以寻找到幸福的翅膀,但这一路上她没感受到幸福,只觉得痛苦,标准越高期望越高,她拼了命做出更好看、更坚强、能够带她飞更远的翅膀,在他人眼里显得理所应当;他们宁愿欣赏祝瑨简单朴素且脆弱的成果,也不愿意看看她的过程。
你的b别人高啊!所以我把我的翅膀折断了啊。
她用尽全力证明自己可以b祝瑨更优秀的一切简直像个笑话,祝颐只小她一岁,但成绩不论是国小还是国中都b她更出众许多,常年都是校内前三十名,对外的b赛也成绩漂亮,不过,人们更愿意给她贴一张「天才」的标签。
她回家後发了疯似的把奖盃摔碎,撕掉了自己存了很多年的奖状与漂亮的成绩单,飞散的碎片像她的心一样,她希望自己也被撕的碎碎的。
她不是一个可以让父母期待的孩子,她很糟糕,不值得被引以为傲,所以她才会做出这种事。
在谈论後天努力时被归类为靠天赋的天之骄子,谈论天生才华时被归类为「有点天赋」但不够的普通人,祝颐对这件事很清楚,也明白父母对她的期待。那件事之後父母带她去改名,从祝颐改成了祝璵。
璵,鲁之宝玉也。她不知道为什麽要改,但之後她确实更让人记不住名字了,本来就存在感不高的情况简直雪上加霜。
从那之後,祝璵试着让自己的存在感更低一些,也学着不在意那麽多事,别人对她的评论、别人对她的所作所为、别人如何称呼她、别人如何看她,她选择了沉默以对,用坚y的外壳保护自己。
她清楚自己能做什麽、能做到多少,不再强求自己的突破,只求安稳,她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直走,平淡无趣,但很稳定,就像一条简单的一元一次式,代入、移位,就能得出唯一解。
对於当初的改名,祝璵也没太多感谢,不知道是甚麽时候开始,祝璵习惯了别人喊错她的名字,或者忘记她的名字。
不重要,她是这麽以为的。她认为她这辈子不会再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名字,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称呼,不论是同学所说的「班长」还是学生会的「祝副会长」,很简单,大家都知道甚麽时候可以喊这个名字,但说「祝璵」,没甚麽人知道是谁。
祝颐还是祝璵,她自己也会ga0混。不管是称呼,还是人。有名的是祝副会长,不是她。她只是她自己,她也不清楚自己存在的意义。
但魏襄越,她很特别。
她从不忌讳别人说她是天才,因为课业、艺术、t育对她从来不是难题。个x难以捉0又不固定,善变而古怪。
即便如此,她依然可以轻易的说出了那句话:哪、班长,我喜欢你。
不依不挠的、不知说了几十次,横在心中的那根刺不知何时已成为了心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在某次又拒绝了告白之後,祝璵去河堤找许哲廷,两人聊了很久,她知道许哲廷说的那个人是谁,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戳破了这层玻璃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