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奈何
着清新甜香的气息。
半晌,绣嫣掀开马车的窗帘,小巧的圆月映照在方形的小窗口里,如同一面小尺幅的清丽画作,美丽得不似真实。
今天的月亮很圆满,银辉洒满了回程的道路,吴玉霜和绣嫣共赏清光。
看着月亮的时候,什麽事都可以不去想,暂时将烦恼思绪抛在脑後…
吴玉霜恍然发现,望月时就好像和绣嫣在一起的感觉一样,都能令人忘却、令人宁静。
世间美好之物大抵都是如此。
满月悬挂高天,可望而不可即,绣嫣却近在身边,只要看到她,似乎心里一切苦都消弭无踪了。
马车行驶到家宅切近,附近的湖上游着几艘游船画舫,有的船上站了几名伶人,在弹唱戏曲,有的船上立着几个木偶,在演水上傀儡戏,有的船上则在放焰火,热闹非凡。
“夫人你听,烟火的声音。”
绣嫣坐在车内,已经听见外面隆隆的烟火声,有如雷鸣。
她掀开帘子,与夫人同看。
中秋的夜空原本便不寂寞,高悬的圆月之下,遍布着芸芸众生的祈拜和许愿。
烟火从船上升起,绽放到高高的、触碰不到的苍穹。
於是顷刻之间,凡俗土地上看不到的花朵在天上绽放开来,冷蓝的花枝,玫瑰紫的花瓣,青如剑芒的光弹……以火se与光华塑造出的花形交叠错落,像是有一位技艺绝世的神nv绣娘在飞速绣着这匹巨幅的夜之彩锦,或者一位丹青圣手在蘸取仙草灵花制成的颜料,肆意描绘着这幅变幻无端的画卷。
每一刻看向天空,那画卷都已经截然不同,犹如变幻不息的命运。
吴玉霜从前不太喜欢看烟火,总觉得没什麽趣味,开得再绚烂都会消弭无踪,一切都只不过是眼前的梦幻泡影。
但现在,她从烟火里看到了她和绣嫣的相遇。
那些不断盛放的耀眼的光华,吴玉霜彷佛能感受到它在天空中散发出的灼人热度,她想起和绣嫣在枕畔缠绵的时候,她的灵魂、身t里也绽放过b这更加绚烂、滚烫的烟火。
消隐的烟火在空中留下浅灰se的模糊烟痕,又被其他光芒遮挡、混沌在一处。
焰火总有完全燃尽的那一刻,然後夜空就会重新回归平静,或许到不了翌日清晨太yan升起的时候,万花竞放的痕迹就会完全消失。
短寿的、注定无法留住的美丽,她和绣嫣之间的感情和yuwang也是如此吗?
她们的感情会在何时、何处熄灭殆尽?
吴玉霜转头看了看绣嫣。
绣嫣正仰着脸,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各se烟火的明灭,她的眼睛就像是镜珠一般清亮,吴玉霜从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无论是快乐、悲伤、感慨……统统都没有,这些烟火的光亮就好像是触碰到了眼睛的湖面,只是寂然地在里面盛放着。
绣嫣在想着什麽呢?
看着绣嫣的眼睛,吴玉霜突然感觉到无b的孤独。
她握住绣嫣的手。
身边人都在注视着烟火,没有人留意她的动作,所以吴玉霜也侥幸大胆一回。
烟火是很好的东西,不仅仅是漂亮,而是……
不拘是谁掏钱买的烟火,也不拘是谁放的,在烟火飞上天空的刹那,所有人都能观赏、享受到同样的美丽。
就像绣嫣,明明是沈荣舟的小妾,可是吴玉霜近水楼台先得月,已经先一步沉醉在绣嫣的美好之中了。
把烟火据为己有的方法大约是没有的,就连买下烟火的人,得到的不也只是一地灰暗破碎的纸片吗?
如果真有方法,自己又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回到家後,吴玉霜坐在榻上捂着x口,眉头微微皱着,头也有些钝痛。
“夫人怎麽了?”绣嫣关切地问:“是不是心口疼?”
“…无事,兴许是螃蟹吃多了,有些想吐。”
吴玉霜心知是晚餐後喝的那碗药不对,并没有告诉绣嫣。
侍nv和婆婆们也慌了,找药的找药,接水的接水,又有人端来醒酒汤。
“我去找大夫来。”绣嫣着急,就要出去。
吴玉霜握住她手腕:“不必,只是有些头晕。若叫大夫来,传出去,外人也以为我病了,倒闹大了。”
绣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急躁了。
“你陪着我就好了。”吴玉霜说。
深宅幽处,静夜里灯烛明照,绣嫣一直在旁陪着吴玉霜。
吴玉霜只觉得肺腑熬煎得厉害,有一团无法下咽的浑浊之物梗在x口,她吐了一次,又喝了些调治肠胃的药,这才觉得好些。
“咳咳…”
侍nv端来清茶为夫人漱口,又有人把hui物端了出去。
“夫人可好些了?”绣嫣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吴玉霜的唇角:“还难受吗…”
她的眼角眉梢都露着担忧,心疼地微微蹙眉,有些慌神的样子,吴玉霜看到她的这副神情,心里竟然获得一丝满足,宁愿自己病得再重一些,让绣嫣的痛惜更多几分。
吴玉霜点了点头,对其他下人道:“都回去歇息吧。”
屏退了所有侍从,寝房内只剩下妻妾两人。
绣嫣略一思索,又把自己做的桂花糕拿出来,白天并没有吃完,还剩下了三块。
“夫人刚才把晚餐都吐了,若还有胃口,吃一些这个吧,免得夜里饿了。”
“你总是事事都能想到。”吴玉霜浅笑道,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这些小事,红砚姐姐她们也一定想到的,只不过夫人更喜欢我,才显得特别了。”绣嫣笑道。
“哦?那你说,有什麽是她们想不到,只有你能做的。”
吴玉霜说着,温静如秋水的眼睛看向绣嫣的双眼,绣嫣也看向她,眼神在空中一触,像两只灵巧的蝴蝶在空中牵缠一瞬,引起心池涟漪。
绣嫣微微垂眸,眼眸流转,红唇上染了意味深长的笑意:“要我说…”
吴玉霜也低垂着眼,手指缓缓绞着软薄的素白手帕,手帕好像一团云雾或浪花,在指尖默默翻腾。
“我会弹琵琶,唱曲子。”绣嫣含笑道。
“还没听你唱过呢。”
“夫人想听吗?”
吴玉霜点了点头。
“已经入夜了,不如明日再唱。”绣嫣笑道。
吴玉霜摇了摇头。
她小时候听话惯了,每日循规蹈矩,偶尔也想任x一次。
“好,我去拿琵琶来。”
绣嫣取来自己的琵琶。
一把上好的花梨木琵琶,背板上用螺钿贴着流云一般的花朵,琴头上雕饰着鎏金紫燕,这把jg致的琵琶是绣嫣的上一位主人所赠,因为音se上好,绣嫣还没卖掉它。
绣嫣坐在床边,先握着弦轴调了调音调,然後戴上义甲,手指弹挑几下,轻柔缥缈的乐音就顺着指尖流淌而出。
“你不问我要听什麽?”吴玉霜问。
绣嫣浅笑道:“我弹的这一段夫人一定喜欢。”
说罢,绣嫣款弄冰弦,弹了《牡丹亭》惊梦一折。
她有意压低了乐音,手指上的动作小而轻,乐音如同月光下的清浅溪流,在这静夜里显得格外朦胧迷离,就像是从梦里传来的声音一般,又像隔着细纱透露出来的暗香,连烛焰也没有惊动。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
绣嫣唱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