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01
为了弥补所犯错误,犯错孩子必须b往常乖顺,要尽可能顺从到令人萌生「他绝对不会那样做,一定是你吹毛求疵,是你误解了他」的荒谬想法。
真相从没有印象来得关键,多少罪恶假谎言横行四方?只要够会装,装得善解人意、装得乖巧懂事,在旁人心中又怎麽不会捞到好印象,进而获得免si金牌呢?
将多年积怨意外发泄在白和维身上,郑泽感到既愧疚又难受。郑家一脉相承的臭脾气自然没忘记眷顾他,这点在他与郑筱馨争执时从没隐藏,但在郑正雄、白和维以及郑家神坛广大信众面前,郑泽可从来都是人人口中平庸但绝不惹人厌的乖小孩。
为了弥补不加修饰、符合本x的举动,躲进寝室的郑泽整理完情绪後,主动担起烹调午餐的任务,可惜唯一在家的郑正雄没有让他有作秀机会,一路睡到傍晚,当郑泽玩完线上游戏走出房时,他发现郑正雄早就自己出门吃晚餐了。
「……好歹可以问问我要不要一起吃呀!」
郑泽感伤喃喃,随即转念想到郑家人向来不是会齐聚餐桌共享一顿饭的亲密关系,若郑正雄或者郑筱馨邀约他共进晚餐,他还要担心他们是不是会提前下毒!
他00鼻子,转身去厨房拿了杯装泡面,煮滚热水,在h金六分钟後拿起杯面蹲在厨房一角解决晚餐。
囫囵吞枣的十分钟後,郑泽仰头将满是面渣的汤水一gu脑往喉咙送。咕噜咕噜声後,他听见开门、关门声,在听觉系统报信後,随即而来的是嗅觉系统。郑泽嗅到一gu浓厚酒味,接着他看见微醺的郑正雄进入厨房。
「阿泽,你怎麽蹲在那吃?」
「懒得收桌子。」
「有吃饱吗?」
「还可以。如果饿了,等一下我会再泡一碗。」
「喔!」
郑正雄倚着门框,郑泽能从浑身酒气与飘忽目光察觉自己的父亲这一连串嘘寒问暖不过在执行例行公事,只是随口问问,他感觉自己好似进入游戏世界碰上无法回避的npc,随机任务纯粹过场用,玩家没有回避权利。
「筱馨呢?」
「我不知道,可能早上就出门了吧?我……早上有碰到白大哥,他说他跟筱馨的研究……不是很顺利,可能都在忙吧!」
「她在做什麽?有前途吗?」
「唔……白大哥说他们在做xr,还有人工智慧。大哥说xr有赚到钱,人工智慧可能就会赔钱了。」
「人工智慧……是指机器人吗?nv孩子家为什麽不做能赚钱的,要做那种异想天开的?她是嫌赚钱容易吗?」
「这跟郑筱馨是不是nv孩子没有关系吧?」
话甫脱口,郑泽立刻感到震惊。他不喜欢郑筱馨,跟对方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不si不休的si对头!他会为郑筱馨打抱不平?怎麽可能?但b起未入夜就在外头鬼混喝个烂醉,又做出x别歧视发言的父亲,他倒宁愿与郑筱馨同一阵线。
「虽然我也觉得要做出……郑筱馨心仪的机器人简直是天方夜谭,但至少她愿意去尝试!我之前看到国外有人用机器人当客服人员,居然还能骗倒顾客!人工智慧很有未来市场!老爸你看……现在正夯的扫地机器人、机械手臂、电动车的自动驾驶,这些难道不是机器人的一种吗?我觉得……郑筱馨只要能坚持下去,未来说不定能光宗耀祖,真的做出科学界的珍宝!」
「珍宝?哼!你跟筱馨都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宝贝!我们郑家……可是有凡人无法估量价值的稀世珍宝!」郑正雄嗤笑反驳。
郑泽愣住了。郑家有凡人无法估量价值的宝贝?别说笑了!郑家祖传事业不过就是这座神坛,日常金援仰赖信徒香油钱,生活称不上穷困但与豪奢绝无关系!郑泽重拾理智,都说酒jg误人,他何必对醉鬼的吹嘘感到惊讶!
「筱馨都不知道!跟我来,我让我们郑家长子看看我们的祖传宝贝……」
正常人在正常状态下都能凭藉经验与智慧分辨合理与不合理的人事物。郑家有稀世珍宝?凭郑泽的智识完全能判断一切不过是父亲的酒後胡言,再不济就是将垃圾当h金,郑家藏有秘宝的机率与郑泽明日突然被人保送上大学一样是三个字──不可能!
然而,是人都有罩门,都有会被旁人蛊惑的瞬刻。郑正雄脱口而出的「连筱馨都不知道」,对郑泽正是最甘美的陷阱。拚尽全力不愿意被人看轻,无时无刻祈求对方不会给予「还是你姊姊b较好」的郑泽,压根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郑泽头一次受邀进入父亲寝室。
郑家向来「各自为政」,自己的房间自己整理,神坛的清洁维护则仰赖热心信众以及被家里蹲的郑泽,郑泽不需要也没有机会进入郑正雄的房间。父亲的寝室与他猜测的一样杂乱,满地待洗衣物以及喝乾的啤酒罐,整间房间唯一乾净的只有挂在椅背的藏青se道袍。
道袍毫无皱褶,整件衣服貌似以熨斗烫了无数遍,乾净光洁。郑正雄ai面子,就算生活习惯差、平常打扮邋遢,在信徒面前总不忘维持清风道骨的t面模样。
郑正雄大脚一踢将杂物踹向两旁为自己开路,接着抱了个矮凳走向衣柜,将矮凳稳妥置於衣柜前,踩上矮凳,熟门熟路在衣柜上方「捞」了几回。显然郑正雄想找的东西被推到深处,他踮着脚尖,伸长手吃力往墙壁深处探询。矮凳因为受力不均隐隐移动,郑泽对父亲接近玩命的举动微微发颤。
或许是母娘保佑,郑正雄在摔断骨头前,总算捞到目标物,安全带着物品踩回地面。让他做出玩命之举的是一只破旧的中型邮政便利箱,箱子边角磨损严重,昔日亮丽的浅绿se变得晦暗,着实不像装载神秘宝物的载t。
「老爸,你不打算换一个新纸箱吗?」
「能装就好!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东西。」
郑正雄带着纸箱shang,他盘腿而坐,纸箱放在大腿上,神秘兮兮敞开纸箱。
纸箱里头装着三件东西:一本发h旧书、一幅金属雕花相框、一只看起来与书籍年代不分轩轾老旧的扁形长木盒。
郑泽靠近郑正雄,不着声se检视纸箱内物件,发现雕花相框内装的是王宝娥与郑正雄的婚纱照。他突然感到一阵心塞,父亲鲜少提及母亲,他原以为随着时间流逝,母亲在父亲心中的印象越渐稀薄,如今看来或许父亲只是将一切藏於心里。
郑正雄没有留给郑泽更多伤感时间,一把将木盒从箱中捞起,炫耀式捧到郑泽面前。郑正雄微醺,或许不到烂醉,可是即便如此酒jg仍大幅影响大脑运作。郑泽能从郑正雄的举动知悉对方确实非常宝贝那只木盒,彷佛非到万不得已不想分享的程度。
郑泽不禁产生小小幻想,或许郑家确实有稀世珍宝,而他更是罕为人知的「田侨仔」,郑家神坛仅是伪装,让他们一家人不至於因为太过招摇惹来杀身之祸的伪装。
可惜所有幻想在郑正雄揭开木盒後烟硝於散。木盒里头缀着红se绒布,绒布上头没有宝石、地契,没有任何普罗大众会认定是价值连城的宝物,绒布上头只有一束用丝带綑绑的头发。
「老爸……这不会是胎毛吧?」
郑泽无语问苍天。他不觉得一束毛发能有多麽惊人的「实际」价值,因此这束毛发之於郑正雄口中的稀世珍宝,或许只是出自一种主观评判,思及此,郑泽认为毛发的来历只可能是他或者郑筱馨的胎毛。
他的内心迸发复杂的哲学省思,他无法分辨究竟是郑家没有传家宝物b较悲惨,或者郑正雄竟然将一束不起眼的头发视作珍宝更加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