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
午后,小雨密密斜织,宛如万条银丝从天空飘落。
空旷的室内体育馆,四人肩并肩坐在角落的软垫上,无人说话,各吃各的泡面。
谢以梵偷瞄一眼化愤怒为食欲的夏芙心,默默从口袋里掏出泡面伴侣。
“要不要火腿肠?”
“不要。”
他好言相劝,“生气归生气,别和吃的过不去啊。”
“谁生气了?”夏芙心凶神恶煞地瞪他,“我心情好得很。”
“好好好,是我眼瞎看错了。”他三两下剥去包装袋,火腿肠完美坠落她的泡面碗,“大口吃,少了还有。”
她低头看一眼,叉子贯穿火腿,每一口都吃出杀人偿命的狠戾。
谢以梵见气氛过于沉闷,想着说点什么活跃气氛,“嗨,说来说去还是我不争气,你说分班考试我但凡多考个20分,也不至于分到吊车尾的班,连累你们被人嘲笑”
“谢以梵。”夏芙心粗声打断,眼神警告,“你再多少一个字,我绝对撕烂你的嘴。”
他垂眸,嗓音低了些,“我说的都是实话。”
夏芙心放下泡面起身,明明是张软萌的小圆脸,可身后仿佛藏着千军万马,气场八尺高。
“你听清楚,即算你考试考0分,你的人品也能甩那些人几条街。”
谢以梵抬头,胸腔一阵滚烫。
“不准妄自菲薄,更不准自暴自弃。”夏芙心两手叉腰,泼妇的架势,说着暖心的话,“我爷爷说,人这一辈子有很多种活法,读书只是相对公平的一条路,但并不是唯一。只要你活得踏实自在,问心无愧,外人的看法算个屁。”
“我倒是无所谓别人说我什么,反正这些年也习惯了。”他自嘲地笑:“我只是不想你们因为我被人看不起。”
“不是你的问题。”欧阳轩侧头看谢以梵,平静地说:“那个人是在找我们麻烦,严格来说,你是被连累的。”
“什么意思?”谢以梵越听越糊涂,“你们怎么招惹她了?”
“谁惹她了?明明是她自己心术不正好不好。”夏芙心翻个白眼,“嫉妒欧阳成绩比她好,嫉妒西西比她漂亮,一天天地和我们过不去。”
谢以梵沉思几秒,发出灵魂拷问:“她嫉妒他们可以理解,为什么看你也不顺眼?”
夏芙心冷哼:“因为我和他们是一伙的,顺便被盯上了。”
“原来如此。”谢以梵怜悯地看她,“有点惨,还有点好笑。”
夏芙心微微一笑,笑里藏刀。
紧接着她一个猛扑过来,谢以梵灵活闪躲,爬起身满世界逃命。
两人你追我赶,不知绕着场内跑了几个圈,最后体力不支的谢以梵硬拉着看戏的两人下场。
于是乎,两人纷争秒变四人战场,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窗外的雨停了。
阳光从云层后冒出来,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窗口,小小圆圆的光影铺洒在软垫上,似发光的萤火虫在脸上跳跃。
四人并肩而躺,闭眼小歇,撩过耳际的风捎着一丝岁月静好的温柔。
“预备铃是不是响了?”夏芙心小声问。
谢以梵眯了眯眼,“没听见。”
赵晞西困得打哈欠,“响了。”
欧阳轩坐起身,抬头望着窗外发呆,“起来,快上课了。”
三人很有默契地侧躺朝右,动作整齐划一。
欧阳轩也不着急,一把拽下谢以梵视如珍宝的名牌球鞋,随后,杀猪般的惨叫在馆内回荡,谢以梵凭借单脚之力狂追上去。
他这么一闹,夏芙心和赵晞西瞌睡全无,认命似的跟在后面。
离开体育馆,阳光洒遍全身,绚烂的彩虹自天边浮现,连接天与地。
前方是追风少年,身后是如沐春光。
夏芙心追上欧阳轩抢回球鞋,再跑到金鸡独立的谢以梵跟前挑衅,惹得他咬牙切齿地咒骂。
她眉眼明亮清澈,笑得比阳光耀眼。
也许有一天,我会迷失在岁月长河里,遗忘青春的记忆。
但我会永远地记住这一刻。
关于校园的我,和你们。
夕阳渐渐西沉,橘红色的光晕浸染整片天空。
放学路上,负责活跃气氛的夏芙心今日情绪不佳,导致鸡飞狗跳四人组略显消沉。
拐过十字路口的大树,再往前几百米便是迎春巷。
谢以梵忽然停下,拉住前进的三人。
“明天放假,今晚怎么安排?”
三人异口同声,“学习。”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学习,就算是头牛也有休息的时间吧,适当放松有益身心健康,这叫劳逸结合。”谢以梵见他们有被自己说动的迹象,趁热打铁说出计划,“我提议,今晚我们一起去看个小电影,再吃个小烧烤,回家做梦都是香的。”
回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他摆出一张苦瓜脸,“我心冰凉,需要温暖。”
欧阳轩重新塞回耳机,赵晞西白眼翻上天,就连最支持娱乐活动的夏芙心也低低开嗓,“你们陪他去吧,我今晚要和卷子厮杀,准备奋战到天亮。”
“夏大宝,哦不,夏大姐,你是我最最敬爱的姐姐”谢以梵一脸深情地抓住夏芙心的手腕,媲美诗朗诵的播音腔,“没有你,我的快乐将没有任何意义,你是如影随形的风,是滋润身心的雨,是天边最美的云彩”
“行了行了,别念了。”夏芙心忍不住干呕,“我都要吐了。”
他挤出星点眼泪,嘴角颤动,“弱小无助的我,特别需要你的陪伴。”
夏芙心握紧的拳头恨不得砸在他头上,可抬头看他那副仿佛被人抛弃的小可怜样,止不住地心软。
青梅竹马的情谊,深入骨髓的了解,让她不管多生气都不会对他说出难听的重话。
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卖萌耍贱哄得所有人开心,可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要孤单。
他像跟屁虫一样每天围着他们打转,因为害怕有一天会被他们抛弃。
高二为了和他们在同一楼层上课,分班考试前半个月昏天暗地地学习,最后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主要因为他在考场睡着,呼声打得震天响,监考老师忍无可忍把他轰出去,最终那门成绩为零。
“就今天,下不为例。”夏芙心长叹一声,拗不过他的坚持,“还有,以后不准撒娇,长那么大个子摆看的啊?”
谢以梵笑得花枝乱颤,大头摇成铃铛,“我年纪小嘛,有撒娇特权。”
“闭嘴。”
“好勒。”
她大步流星往前,谢以梵狗腿跟上。
“夏老大,几点集合?”
“7点。”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