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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节

 

“都说子不言父过,但前提是父慈子孝。”

“平昌侯残害亲子,委实刻薄寡义,这样的人如何成为侯门表率?”

平昌侯有种不祥的预感,拼命摇头,恳求永庆帝收回成命,不要说出来。

然永庆帝心意已决,打定了主意要削夺阮氏一族的荣耀。

“即日起,平昌侯降为平昌伯,收回太祖所赐丹书铁券。”

“府尹韩榆由朕做主,自立门户,平昌伯不得行报复之事,更不得强迫韩榆认祖归宗。”

前平昌侯,现平昌伯只觉喉头腥甜,一口血喷出。

韩榆热泪盈眶,三呼万岁:“微臣谢主隆恩!”

“微臣谢主隆恩!”

永庆帝安抚喜极而泣的韩大人几句,又面朝围观众人。

“朕今日严惩平昌伯,意在以儆效尤,希望诸位爱卿往后谨言慎行,切莫做出令祖上蒙羞之事。”

“再有此类事情发生,朕定将严惩不贷!”

文武百官下饺子似的扑通跪下,齐声道:“是,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言罢,永庆帝睨了眼吐血后晕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平昌伯。

全公公会意,尖着嗓子道:“平昌伯夫人,您还是快些将平昌伯带回去吧。”

平昌伯夫人钟氏强撑贵夫人的仪态气度,扬了扬下巴:“景璋,去把你爹扶上马车。”

阮景璋如实照做。

永庆帝也没忘记来自阮家的死士,阮十七。

“韩爱卿,你身为府尹,此人就交给你处置。”

韩榆躬身行礼:“是,微臣绝不徇私,定会按照律法处置此人。”

永庆帝原本都跨出门槛了,闻言又转过身来,双手负后朗声大笑:“无妨,便是你徇私了,朕也宽恕你这一回!”

谁让他心情好,成功收回一份丹书铁券呢。

韩府尹年轻的面孔上流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再度行礼。

永庆帝摆摆手,阔步登上龙撵,回宫去了。

韩榆目送帝王仪仗远去,眸光微转,撞上人群中韩松沉静镇定的眼。

遥遥对望,相视无言。

正欲上前,侧方窜出一道黑影,直奔韩榆而来

,抡起拳头,重重砸到他身上。

“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养条狗都知道看家护院,他可是你爹,你怎能这样绝情?!”

“我打死你!打死你个畜生!”

“早知今日,我就不该生你,生下来也该掐死你!”

钟氏歇斯底里地怒骂韩榆,一拳接一拳。

“你果然是阮氏的克星,像你这种六亲不认的怪物,怎么不早点去死?!”

钟氏越说越难听,尖利的话语充满了刻薄怨毒。

她用力砸着韩榆,任谁看了都不觉得她是韩榆的生母,而是什么宿世仇敌。

“去死!你去死!”

众人不禁皱起眉头,这样的钟氏全无伯府嫡女,一品诰命夫人的雍容华贵,反而更像个叉着腰站在巷口破口大骂,与人挠脸揪头发的泼妇。

“阮氏当真越发不像话了,钟氏这样的女人都能选做宗妇。”

“什么锅配什么盖,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个人,阮鸿畴和钟氏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韩大人太可怜了,亲爹要杀他,亲娘还对他非打即骂,要我是他,直接把钟氏扫到一边,管她作甚?”

“韩大人乃是君子,如何能对平昌伯夫人动手?”

“够了!”

南阳伯实在看不下去了,冲出人群,一把抓住钟氏捶打韩榆的手,往旁边一推。

钟氏毫无防备,被推了个踉跄,后腰撞上门板上的铜环,失声哀嚎出来。

待看清对她动手的人,钟氏不可置信地拔高音量:“大哥,你也

要拦着我?”

南阳伯面色冷沉,酝酿着复杂的情绪:“我不拦你,就让你继续当街耍疯,成为人人茶余饭后的笑柄吗?”

钟氏回过头,诸多官员及其家眷正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而在这群人的外围,是更多看热闹的百姓。

钟氏如芒刺在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怒视着韩榆:“都怪你!”

韩榆低着头,沉默不语。

清瘦的身躯,黯然的神色,再次成为众人眼中的小可怜。

“陛下亲自发话,不得平昌伯行报复之事,平昌伯夫人莫非忘了?”

“孰对孰错,我们眼里都看得清清楚楚,好一个蛮不讲理的钟氏!”

这些话让钟氏无地自容,不甘心地看了韩榆一眼,以袖掩面跑回马车上,扬长而去。

“嘁——”

百姓嘘声,平昌伯夫人也不过如此。

韩榆的衣袍因钟氏的推搡凌乱不堪,不疾不徐地收拾妥当,这才向南阳伯行礼:“钟大人。”

南阳伯蠕动嘴唇,半晌才艰难开口:“我是你舅舅。”

韩榆垂眸不语,精致到可以称之为漂亮的面孔上透着抗拒。

南阳伯苦笑,平昌伯和钟氏的所言所行终究伤了这个孩子的心。

索性不再提及彼此间的亲缘关系,言辞恳切道:“我这妹妹打小就拎不清,脑子糊涂,你别放在心上。”

说着,郑重其事地向韩榆赔了一礼:“我替她向你道歉。”

韩榆侧身避开:“伯爷无需道歉,我知她是因为

平昌伯才会如此,权当扯平了。”

怎么能扯平了呢?

受害者是韩榆,平昌伯现如今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分明是钟氏有意迁怒。

南阳伯看着眉目俊朗,眼神清正的韩榆,心中叹息。

他从来都不会低估了韩榆,也能预料到钟氏后悔的那天。

罢了。

早在钟氏执意要嫁给平昌伯的那天起,他就已经决定,绝不会插手平昌伯府的事情。

今日拦下钟氏,是想保住平昌伯府的最后一层遮羞布,也不至于让景修和静云那两个太过为难。

如今看来,怕是不成了。

南阳伯还想说什么,却见韩榆越过他的肩头,看向身后。

转头看去,来人是韩松和韩榆的两位好友。

“韩某有要事与兄长商议,这便先行一步。”

伯爷和兄长,高低立现。

南阳伯后退半步,脸上挂起和善的微笑:“正事要紧,去吧。”

韩榆拱了拱手,越过他走向韩松。

走近后,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继续叫他二哥?

怕是没这个资格了。

改称他为韩大人?韩松?亦或是表字长风?

都不习惯,更显得生疏。

韩榆绞尽脑汁,心里跟猫挠似的,以致于四目相对,喉咙里仿佛堵了团棉花,什么都说不出。

面面相觑,尴尬和沉寂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

席乐安想说话,被沈华灿捂住嘴。

席乐安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沈华灿笑而不语,维持着捂嘴的动作,把粗神经的小伙伴拖走了。

韩松以拳抵唇,轻

咳一声后把手搭在了韩榆肩膀上:“走吧,回去。离家数日,二叔二婶也该担心了。”

韩榆眼睫微颤,应了声好。

从决定设局的那一刻,就该想到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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