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不会再回来了。”
她说。
认识徐闻柝是她高二的时候。
孟温棠又一次和奶奶吵架,不知哪来的蛮力,一股脑将桌子掀翻。上面汤汤水水搅和在一块,地板脏兮兮的,好像一只大花猫。
在奶奶转身拿扫把的时候,孟温棠逃走了。逃到小河边。遇到和她一样的失意人。
起初徐闻柝还有点不高兴,原本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基地。被孟温棠也发现了。
可女孩不说话,一个劲往水里砸石头。
“打水漂不是这样打的。”他急忙说。
“我不是在砸水漂。我只是单纯觉得这样很爽。”
徐闻柝随她去。
孟温棠就真的砸了一下午的石头,再不叫住她,小河沟都差点被她填满了。
徐闻柝问她:“你有什么心事?”
“我爸不要我了,我奶奶也偏心我弟弟。我没有家。”
她又重复着问他:“是不是女孩长大就没家了?”
徐闻柝回答不了她,因为他是男孩。
可是他也没有家。
爸爸是个小白脸,骗光了妈妈的钱和她离婚。又将徐闻柝留在身边,好从妈妈身上继续骗钱。
现在爸爸给他找了个后妈,已经没空管他。
徐闻柝偷偷给妈妈发邮件。他们最后一次见的时候,徐闻柝才十岁。
妈妈偷偷给他塞了一张名片。那时他还小,不知道名片是拿来干什么的。后来想起有这么张名片,又翻箱倒柜把它找出来。
照着上面的电话打过去。已经是别人接的。
是个外国女人,说的什么车轱辘话,他一句也听不懂。
就问:“你知道我的妈妈在哪吗?”
对方把电话挂了。
长大之后,他再也不给那个号码打电话了。
听说徐闻柝的爸爸找了新的女朋友。
妈妈特意找了人,给徐闻柝在国内买了房子。
一栋漂亮的小洋楼。
妈妈没有空,就给徐闻柝找了律师。在房屋合同上签字画押,让他不要把房子轻易给别人。
爸爸在一旁看着,脸色有些尴尬。
后来每次心情不好,孟温棠都会来这找他。徐闻柝也不总是在。但是十次来,九次他都在。
孟温棠很喜欢他,因为世界上竟然有比她还惨的人。人比人气死人,孟温棠心里也有了安慰。
却依然不爱回家。
徐闻柝就带她回他的洋房。从钥匙串里拆下一把钥匙给她。
“要是忘记带钥匙也没关系。”
徐闻柝带她绕到洋房后门。
空地上有块大石头,被花草掩盖。也就是徐闻柝是洋房的主人才知道。
这块石头的高度刚刚好,倘若孟温棠一使力,就能踩着它轻松翻到后院里。
放学后,她就在他的屋子里写一会儿作业。
没了奶奶和弟弟的搅扰。孟温棠做作业更不容易分神,进步飞速。
一跃成为年级第三。
高二分班,徐闻柝问她选文选理。
孟温棠拿不定主意。好像文理都差不多。
趁她在发呆,徐闻柝磕了她两个爆栗子,就在孟温棠捂着额头骂骂咧咧的时候,徐闻柝哈哈大笑着,及时捂住孟温棠的嘴,被她一口咬在虎口上,留下一排整齐牙印。
徐闻柝“嘶”地倒吸一口凉气,把手抽走。
“我是说让你选理科,理科你擅长,而且我也在。”
高二刚开学,孟温棠抱着一叠书,忐忑不安地踏进新班级。
一眼就看见徐闻柝。他正趴在桌上睡觉,和每个在小洋楼的午后一样。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他的眉心投下一片阴影。也许是感知到阳光太刺眼,他在梦里皱了皱眉。
徐闻柝已经给她占好了位子。
孟温棠并不喜欢说话,所以半个学期快过去,也没交上新朋友。能说上几句话的都是徐闻柝的朋友。
他们背地里也都在说,孟温棠像只呆头鸟。
孟温棠也不反驳。
离群十四
徐闻柝每天绕路送她回家。
暧昧的灯光将少年一头乌黑的短发染成金色,飞蛾蚊蝇在路灯下盘旋。
孟温棠一步三回头,生怕他不见了。
然而徐闻柝总在那,还朝她挥手。
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时间飞逝得格外快,几乎是一抬头,家门就在眼前。
孟温棠磨磨蹭蹭不想回家,因为她知道,一旦回家免不了奶奶的白眼。
说什么来着?孟温棠想,她果真是个乌鸦嘴。
刚进家门。就看见奶奶冷着一张脸,背着手盘问她:“那个男的是谁?”
孟温棠说是同学。
“什么同学?那是倪岭的儿子!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小白脸的儿子!你当野鸡就算了,怎么光挑这样的货色?”
难听的词语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骂的孟温棠灰头土脸。
奶奶意识到身旁还有小孙子,连忙把他赶进屋:“进去写作业,乖。”
那是孟温棠第一次学会反抗,她将桌上碟子和碗都推下去,滚烫的汁液汤水溅在脚边。
奶奶被她气的不轻,重重地喘着气。拽过一旁的电话线,给工地的爸爸打电话。
“我是管不动了,好你个死丫头,我让你老子来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