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节
中国人重视礼仪,古人也不喜欢临时起意去拜访,一来人家可能不方便,二来可能也是考虑自己去了吃不着饭,所以往往都会提前打个招呼。
打招呼总不能亲自跑一趟吧,这就需要“拜帖”。
“拜帖”起源于汉代,但在当时,没有拜帖的说法,《汉书·高帝纪》曰‘为谒’,《袁盎传》曰‘上谒’。
也就是说,汉代的拜帖就是“谒”或“刺”。
谒是长方形的牍,正面写受拜者的尊称,背面署拜谒者的名款,两面都可以分行书写各项内容。
刺是长条形的简,所写姓名与问候语,“长书中央一行而下”。通常要写明爵位、籍贯,又称“爵里刺”。
因为刺习形制,分量也轻,制造简单还省钱,所以在汉后期及以后,多选择用刺通名。
但在宋代,造纸术有了极大提升,古人就不再玩什么竹子,改用纸张了。
明张萱《疑耀》卷四:“古人书启往来及姓名相通,皆以竹木为之,所谓刺也……今之拜帖用纸,盖起于熙宁也。”
但拜帖的说法,是源于明代。
但需要说明一点的是,明代拜帖有要求,如果你是平民百姓,商人富户,写个拜帖用红色的,觉得喜庆,那结果很可能是悲剧。
红纸拜帖,那是官员的特权,比如新考中了进士、翰林、朝廷官员等,一句话,是地位尊贵的人用的,你们,没资格啊……
这封“奉谒”的主人很有觉悟,没有用红色,而是用的白纸黑字,只不过装裱上十分讲究、气派,茹瑺甚至看到了银线织就的商号标记……
程序的正义性
茹瑺打开了“拜帖”,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名字:
常百业。
古代“拜帖”不像是后世,把名字写在右下角或右侧,字小不说还不显眼,这时候的“拜帖”流行的就是大名字。
在中间,用二号字体写上去,至于两边,往往用的是五号字,小小的,眼神不好估计还看不清楚,大致内容是我是谁,哪天来你家吃饭,你备好口粮之类,即说明身份,约定时间,讲明干嘛来的。
对于常百业这个名字茹瑺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印象深刻,正是因为这位仁兄跑到扬州,结果害得扬州指挥史的脑袋被挂在了旗杆上。
当然,晋商送来五百匹战马,茹瑺当时作为兵部尚书自然也见了见晋商,认识了常千里、侯西域等人,自然也见过常百业一面。
茹瑺反复看了几遍,然后交给杨溥。
杨溥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
【太谷常家大管事常百业敬拜大人,特请于明日戌时登门拜访,献计移民之策。】
茹瑺倒了一杯茶,感叹道:“大管事,看来常千里找到了接班人啊。你可知常百业此人?”
杨溥合上“拜帖”,回道:“略有耳闻,不知具体。”
茹瑺指了指桌案上的茶碗,示意杨溥过来品尝,然后道:“此人如何倒还真不好说,但这个人去过北元,闯过沙漠。而自晋商从京师返回山西,常百业便成为了常家大管事,至少说明此人不简单。”
杨溥有些疑惑,问道:“可他一个商人,能有什么移民之策?”
茹瑺思考了一番,也没有头绪。
对于商人的力量,朝廷中很多官员根本就不了解,多将其当做社会不安定分子,贬低为贱人,贱人能有什么作用?
茹瑺指了指“拜帖”,道:“不过常百业毕竟还是太年轻,处事还不够老练,想来此事常千里是不知情的。”
杨溥了然地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约定的时间,暴露了常百业的经验不足,或许他还没有与朝廷官员打交道的经验吧。”
拜帖约定时间是戌时,这个时候太阳都下山了,晚饭都吃过了,基本上黑灯瞎火,在这个点上门拜访,肯定不是蹭饭吃的。
但考虑到府衙只办理囚牢住宿、棍棒伺候等业务,常百业大概是没兴趣的,所以也不可能是来办业务的。
可晚上悄悄地来,该不会想走后门进来吧?
作为商人,贿赂官员就等同于把官员往火坑里推啊,洪武年在贪污的鬼头刀下挂了无数的人头……
茹瑺不认为常百业是送钱的,他还没这个胆量,毕竟自己是朝廷中央的人,不是地方官员,而且以常百业的脑袋瓜,也应该能想到安全局在布政使衙门有人。
“送奉谒的人走了吗?”
茹瑺问道。
杨溥摇了摇头,送了奉谒,需要等主人家回过话才可能走,否则你怎么知道人家方不方便接待。
茹瑺思考了下,严肃地说道:“或许商人有我们想不到的法子,现在移民已进入困境,不若就听听他们的意见吧。对外传话,三日后,于府衙招待各地富商,希望富商可以为移民献言献策。”
杨溥略一沉思,了解了其中深意,连忙答应去安排。
如果常百业黑咕隆咚地拜访,即便是有功,也很可能会成为过,原因很简单,他不够光明正大,不够磊落。
一旦消息传出去,还可能会连累布政使府衙与巡抚的声誉,让人浮想联翩:
看看,他们晚上偷偷见了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这种后果,常百业不曾想,他只在乎自己的目的能不能达成。
如同一些人坚持的观点,正义是行为本身、行为过程、行为结果的正义。如果其中的行为过程“不正义”,那即便是行为结果多正义,这个正义也是不成立的。
显然,常百业忽视了程序正义,过于侧重结果正义。
不过这一次没有关系,他足够幸运,遇到的是茹瑺,而茹瑺是一个聪明人,帮了他一把。
东北,大宁。
辽王朱权推开窗户,看着开始吐翠的树木,才知北方的“春天”终于到了。
虽然已是五月初,但对于东北而言,天气还算不上暖和,尤其是到了晚上,时不时还会让人感觉到寒冷。
草原还没有完全复苏,只有零星的醒得早的草儿冒了头,想要等草长鹰忙,还需要等上一段时间。
“盛庸在做什么?”
朱权隔着窗户,对走过来的长史刘坚问道。
刘坚行过礼,回道:“王爷,听到消息,盛都司于两日前离开了大宁城,去了新城卫。”
“新城卫?他去那里作甚?”
朱权有些不解。
刘坚解释道:“具体原因还尚未查明,不过有消息说是新城卫遭了冰排与水害。”
“哦,原是如此。”
朱权释然。
大宁城与新城都建在老哈木伦河下游。
老哈木伦河上游河谷狭窄,两岸山地耸峙,河水奔流于谷底,水流湍急。中游处在朵颜卫、福余卫控制区域,那里因过度放牧,乱砍树木,导致草场退化,水土流失。
少一点土并不要命,要命的是在这一段中还有很多支流汇聚到老哈木伦河中,导致其水量增加,而这就让下游的大宁、新城遭了灾。
幸是大宁城池坚固,地势较高,通常没什么大事。但新城毕竟是个小城,不比大宁,而且就在河边,一道冰汛,很容易引起河流泛滥,大量冰块也会撞击城池。
往年也出现过这类问题,盛庸亲自去探查,想来这次怕有些棘手吧。
“那只鹰还在大宁吗?”
朱权再次询问。
刘坚清楚朱权问的是安全局前指挥室刘长阁,只是这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