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日後的早朝上,达密哲元朗摸着下巴,手里拿着一册奏章,不咸不淡的口吻对众臣说道:「朕听说燕山王的封地中落了一块天石,上面似乎还有预示我金翅王朝命运的天书。朕实在是好奇得很呐。」
有这种事?朝上顿时起了一片叽叽喳喳的声响。元朗在上位摆了摆手。
「朕想叫燕山王将天物送来,但又听说这块天石坚逾金刚,沉重无比,无人可以搬动。既然如此,那不如朕亲自去燕山王的封地去看看。各位爱卿,你们觉得这样可好?」
静了半晌,众臣没有一人出声的。
手指轻敲龙桌,桃花眼儿飞向站在左手边最前面不动声色,面含微笑的人。
「明鸠王,你的意下呢?」双眉微挑,有些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元朗将话题丢给难得会现身上朝的英多罗红英。
「不妥。」淡红的双唇微启,清越的嗓音传遍殿堂上的每一处角落。「最近各事频生事端,宫内宫外又有许多事情,陛下不在此坐阵,国事岂不要被荒废了?」
「有你跟纳兰在啊。」元朗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对着他说,引得朝上的大臣们一个个压低了自己的头,当作看不见,听不到。
「陛下自己的事请陛下自行解决。」英多罗红英眯起细长的双眼,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来。「君王有事,臣下愿服其劳。这去观看天外飞石的任务,还是交给臣下去办的好。」
「不要!」元朗哀叫了一声,「朕要你代朕留守京城,朕要亲自去燕山。」
「陛下,别闹了。」红英向前走了一步,「不是说好了吗?」
啊,原来是早已说好了的。那又何必在朝上装模做样地徵询意见?!看一看,除了明鸠王,敢跟皇上唱反调的明翔王跟明翼王都不在。各位将军大臣们只有三缄其口,随皇帝陛下高兴了。
「你要怎麽去?」金口一开,便成定局。
「轻衣简装。」玩着垂在胸前的缨络,明鸠王红英露出他那可让人心浮动的招牌微笑,不少人的心跳不觉得都加快了一些。
「这怎麽行?」有些不悦。
「一来快迅,二来节约,三来不惊动地方,四来不惊扰百姓。有何不可?」回答淡定,绝无反驳余地。
桃花眼溜溜地转了两圈。
「那朕就派明翔王保护你。你们一起去吧!」
听、听、听,明鸠王有多受宠!去出个公差还要三大亲王之一,陛下的亲弟弟当护卫,真是……
再怎麽轻衣简装也是要二辆马车,四个仆从,六位护卫的。於是加上主子两名,十二人十匹马组成了一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队伍,在一个大清早离开了京都的城门。
一辆车用来放行李,另一辆则刚好可以放下两个大人。一路之上听着马蹄哒哒声响,车轮辗过尘土发出的吱呀声音让人有些烦躁。狭小的空间里,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尽落眼底。说实话,就算想刻意忽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大约是嫌太过无聊,英多罗红英卷起用以遮挡车窗的布帘,将下巴搭在顺势靠在上面的手肘,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阳光正好照在他白皙的脸上,将他的侧面镀上了一层金光。整个人的轮廓也因而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达密哲元慎看着沉默中的英多罗红英,心头一阵烦闷。虽然也想如红英一样卷起窗帘去看另一侧的风景,但不知道为什麽,元慎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将身靠在晃动的车厢上,默默地看着红英倚着的窗口方向。不知。不知他在看窗外的风景,还是在看阳光中有几分郁郁的男人。
一起同行,如果一直没什麽话说会不会觉得难堪?正常来说,应该会的。但奇怪的是,同行了三天,一句话也没有的两人似乎并没有什麽感到别扭的表现,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模式。若不是三不五时被这两个人支使,同行的其他人真要以为他们的主人不知何时变成了哑巴。
饭一样要吃,觉一样要睡,路也一样要走。只是,这尴尬的气氛让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所以,在同行的第四天晚上,英多罗红英敲开了达密哲元慎在隆升客栈天字型大小的房门。
夜已经有些深了,桌上的牛油大蜡烧了快一半,床边简陋的铜烛架上各燃着一支粗长的蜡烛,所以尽管今夜是新月,屋外黑漆漆的不见五指,在这简洁的客房内,倒也亮堂得很。
元慎正打算就寝,外衣已经解开还未及脱下。打开房门,看见英多罗红英那双清如夜泉的闪亮眸子时,他的呼吸一滞,面色也微微一变。
「不让我进去?」红英微偏着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元慎眉头一皱,身体却堵在房门前不肯退让半步。
「夜深了,有话这里说就好。」
「天这麽冷,就算你忍心让我冻着,我也不能让自己这麽委屈……」修长的双眉一挑,右手已经疾如闪电,双指插向元慎的双眼。
大惊之下,元慎的身体向後一让,身体侧转,将将避开这差点挖去他双目的手指。却觉得身边一阵轻风,英多罗红英的身体已经像条溜滑的鱼一样钻进了房内。
反手带上门,转身对着好整以暇坐在桌旁的清秀男子怒目而视,那人却像毫无知觉一般似照清清淡淡的笑着,对着自己挥挥手。
「过来坐啊,怎麽还像个木头人似地杵在那儿?」
想拉开房门走出去,但毕竟有些不甘,达密哲元慎气呼呼地坐在了红英的对面。
「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你这个孩子现在讲话怎麽这麽粗鲁,跟小时候一点也不一样了。」红英嘴里叹着气,脸上的表情却愉越得很,一点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我不记得什麽时候本王变成你的孩子了。」元慎沉着脸,表情阴郁地看着他。
「这样不是好多了?」红英柔声地说着,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元慎放在桌上的手背。「这些天你一句话也不跟我讲,下人们都会觉得奇怪。如果传到朝中,关於你我不和的流言又该乱飞乱窜了。」
「谁跟你和了。」元慎冷笑一声,抽重播在桌上的手,耳根却有些发红了。「再说了,这一路之上,你不也不跟我说话?就算要怪,也不该只怪我一人吧。」
盯着元慎看了半晌,红英捂着嘴笑了起来,最後乾脆趴在桌上抽动着肩头笑出了声。
「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元慎涨红了脸,看着笑到面色红润,眼角带湿的红英,心脏扑腾扑腾乱跳了起来。
「我是笑你……」抚着心口,红英枕着臂趴在桌上看着无慎,「你真是,跟小时候一样耶。」
「好像刚刚有人才说过本王跟小时候一点也不一样吧。」元慎很想生气,可不知为什麽却没有了生气的情绪。
「那是因为你长大了啊。」红英依旧趴在桌上,目光变得有些朦胧。「人一长大,许多事情就会变化。面对的事情不同了,面对的人不同的,就连自己的想法也变得不同了。人生还真是奇怪。明明规划好的事情,却偏偏不肯顺着你的意思去走。枉费我们花了那麽多的气力,那麽多的心思。」
元慎沉默着,没有说话。
「元慎……」看着他,红英轻声地问,「说实话,你是不是现在还在恨着我?」
元惧偏过头,不去看红英。闷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不恨,但,讨厌!」
「为什麽?」清亮的眸子黯淡下去,虽然答案早就知晓,但亲耳听到他说出来,打击还是会很大。
「明知故问!」元慎恨恨地盯着他,「从你把宛如送进宫的那天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