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凉
屋里闷,她留了一半门作透气用,手稳托碗,至床边发现霓施主应当是有所好转,颈间渗出些汗,被褥也不想好好盖,挣散了些,翻过身,往外伸出只腕子。
她手腕素,gg净净的,只一截皓腕,手微垂,挂于床边。
言堇搁碗于旁桌案上,过去看也不看,握住她手,心道果然,微微发凉。
于是蹙眉将其塞回去,才喊道。
“施主?”
霓羽热气顺汗而出,好上许多,力气也是回来了些许,又将手伸出去。
“施主,该起来喝药了。”
言堇将她额上已泛暖的布巾取下,放回木桶洗净,不厌其烦握她手放回被褥,正要准备给她擦汗。
谁总在忤逆自己?
霓羽恼了,拧眉抬眸,指尖蓄了妖力就要弹出。
才轻动,青火便骤散。
能消去她妖力的只有……
她蓦然反应过来,惊起身,被褥厚重,没顺着她动作滑下,而是沉在肩上,拦了她腾起。
发丝如瀑散至身后,有几缕因薄汗沾于锁骨,浓墨衬白。
“你怎的在这儿?”她敛眉厉声问。
言堇直迎她劈头盖脸一顿怒气,脾气依旧甚好。
“午间施主发热,还虚弱不堪,如今这样有生气,应当是要好了。”
说着她就要捏着布去擦霓羽锁骨上细汗。
还没靠近就被打开。
“作甚?”霓羽病了又不是傻了,此时已是想起自己病糊涂那阵都做了些什么,看见言堇一靠近便寒毛竖起,心中警惕。
她还没忘在藏书阁一事呢。
这人怎么……怎么这般熟稔,好像自个和她好了许多年似的。
她向来只论他人行迹,不顾自己作为,她挨着贴着别人自然是有苦衷,别人若是靠过来,那便是没眼力见。
言堇无奈,知她是又烦自个了,将布递过去,“施主擦擦汗,别等会儿吹风又要着凉。”
霓羽沉默盯她几息,这才接过,沾了沾锁骨。
的确是出了许多汗,身上也有。
只是……她觑了眼言堇去端药的背影,消了心思。
这人在这儿,怎的擦身。
药汤不愧为言堇细心熬制了个把时辰的jg华,才端过来,其苦味就已是搔首弄姿涌来。
稍不注意,打上来两三轮醉拳。
直熏得霓羽脸都苍白了几分。
有人病如西子胜三分,她倒好,许是惊如西子胜三分。
言堇一顿,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丝,“蜜饯施主可要?”
“……要。”
霓羽已是不在意这碗里有无下毒了,就算是真真熬给她治病用,她也只想寻个机会倒掉。
算盘虽好,可言堇不上道。
“施主先喝吧,我一会儿去给你取来。”
霓羽如鲠在喉,同她对视半晌,没动。
“我喂施主?”言堇见她眼中切切,斟酌问道。
霓羽一噎,终是败下阵来。
闭目,深x1口气,屏息举碗,囫囵咽下去了。
“咳……”那些个争奇斗yan的主儿换了新阵地,铆足了劲撒欢,激得霓羽胃里翻江倒海,喉间滚动,差点儿是反吐出来。
只一垂脸,正正好对上言堇好整以暇那双杏眼。
霓羽忙手背抵唇,生生将那苦意咽了下去。
这沙弥尼,看她这么紧作甚。
瞧她的确是咽下了,言堇方接过碗,笑道,“施主且等我一会儿。”
霓羽挥手,意她快去。
出了门,言堇眼风扫过屋外某处,唇角微扬,轻快走进廊桥。
她对药味很是敏感,上回熬了许久的药被霓施主倒去,只一靠近这儿便能闻到。
这回她专等这人喝完才走,免得又被霓施主浪费了。
虽算不得极珍贵的药材,但如此倒掉依旧可惜,更不必说多少人家连药钱也难拿出。
且自个日日给她用药,可真是剩得不多了。
言堇就此打定主意日后紧盯着她。
蜜饯一样取了三颗,霓羽是想假意矜持一番,但实在苦,没去接完,捻过一颗就含进嘴里。
方觉自己活了过来。
她品着甜意盖过药苦,想起今早那碗梨汁。
“取些梨来吃吧?”她明是问询,语气却似命令。
言堇又不顺她意,“白梨x寒,施主发热尚未好全,少吃为妙。”
也是怪她,明知施主身子还伤势未好,偏生煮了碗梨汁送来,反是惹人害病了。
言堇心中愧意更甚。
霓羽腾出几分不悦,眼风刺来,可她面对的是言堇,撞进这沙弥尼那眼担忧,满腔恼怒也似剑入沉渊。
水花都溅不出半点便悄无声息没了。
这样装作关心她有什么意思?
霓羽冷哼垂眸,只又捻过颗蜜饯hanzhu。
还苦着呢。
知她还有心力烦自个,言堇也就放心了,“施主等会儿是想用饭还是喝粥?”
霓羽不大想吃,可真要半点不进食又怕饿得难捱,斟酌再三回她,“喝粥吧。”
言堇给她取了小碟豆腐兼白粥过来,心中却有了别的计较。
“不知糕点,施主ai吃那些呢?”她直问。
“我若说了你都给我取来?”霓羽随意答。
“只要山下有……”
“那你就去买些三se雪莲韵兼冰润芙蓉su,且加九玉凤琼糕回来给我尝尝。”霓羽一口气不带停歇报出几个花里胡哨的糕点来。
听得言堇直愣神,这些个字眼分明入了耳,却没一个能留住,溪流一般滑过去了。
“施主,这些山下大抵是没有的……”
霓羽将碗扔她怀里,扯过被褥,“与我何g,我只吃这些糕点,旁的别端来脏了我的眼睛。”
她这些话若是说与别人听,早将人气得拂袖而去,可言堇就是无奈叹息过后。
真应了她。
“施主若真是喜欢,那我去寻来便是。”
霓羽身子一顿,不言。
待人出去,她才敛去那份傲气,沉了脸。
这沙弥尼,究竟是真傻,还是实在能忍?
自个都这般激她了,寻常人只怕早早弃之不顾,而她居然还是事事顺着自己来。
难道真是有什么y谋……
心烦意乱,霓羽坐起,分出丝妖力。
又将这丝妖力一分为二,送了其中一缕消去发热之症,才将另一份抵了真气。
只到不必喝药的地步便好,哪能有这么多妖力可以浪费。
这般拮据的日子究竟还要忍受多久?
她心中气恼,凭空给玄虚子送去几句咒骂,而后才打坐吐息,加紧修炼。
言堇回房,徒想起自己晚课还未念,直道罪过,忙于霓施主的事,竟是拖到了现下。
抬手按在x口佛珠处,仍有温意。
她只沐浴更衣时取下,其余时候皆是妥帖佩戴于身。
住持除却佛珠,还留有一物给她。
一方小巧木鱼同bang槌。
言堇取那木鱼出来,端坐蒲团之上,立掌至x前,边念边敲。
腕上青火有感,急现形而出,绕上她指。
金光浮跃,总有零星洒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