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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仆从。
“两位自己进去看吧……”,白硫重宸停在门口的台阶下,不再向前。
将厌注意到这位家主神色实在颇为奇怪,他上前推开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屋里似乎许久没通过风,混杂着臭味的空气浑浊的令人恶心。
踏进屋里,房间更是十分简陋,发霉的墙壁,低矮的石床,角落有张积着灰尘的缺脚木桌。屋里所有的设施便只有这些,而在靠着最里面墙壁的床上,一个人形身影隆起在红色毛毯下面。
那个人从头到脚掩在毛毯底下,将厌不说话的走过去,一把掀开毯子,闷在里面的恶臭像是终于找到出口泄洪似的爆发开来。
“我……”,跟在后面的琼没忍住的干呕了一声,但很快,他就憋了回去。
这个人,已经开始腐烂了——
将厌垂着眼,用手指捂住鼻子。
但说到底,他还没有死亡——
依稀可以辨认出男子原本应该是英俊的,有着棕红的头发和一对深蓝的眼睛,不过,这对原本该是深邃的眼珠此刻深深凹陷在眼眶的阴影里,他更像一个皮贴骨的骷髅架子,圆溜的头骨卷曲着几根红棕毛发,两边耸起的颧骨撑着一层皱巴巴的皮肤。
他枯黑的嘴张成一个o形的黑洞,似乎要拼命张大才能让空气进入身体,因为这个脸部动作,他的脸像被拉得很长的鬼影,怎么看都没有人的模样。
没有几个女仆有胆量伺候这位病重的少爷,证据就是——此人身下的被褥以被排泄物弄得污秽不堪。
将人丢在这间废弃屋子,抱的就是等他自行断气的目的。
将厌转过头看向门外的白硫家主,男人背身立在台阶下,暗绿色的外袍爬着一层阴影。
“这人还没死。”,他收回视线,让开身,示意身后的琼可以上前表演了。
“……病到后期,病人全身肌肉会逐渐萎缩退化,变得再也无法行动,只能躺在床上等死。这人已经没救了。”
琼走近看了一眼便转开视线,他的声音有些异样,似乎也无意对这具半人半鬼的躯体进行任何触碰。将厌有些好笑的猜测房里这幕应该是给他恶心坏了。
两人前后出了房间。
白硫重宸走过来,“先生费心。不知我两个儿子情况如何?”
老者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无能为力。您家另一位公子我可以试试。”
听了这话,白硫重宸神色并无太大变化。一行人走在返回的路上。
“有劳先生,这孩子病了之后情况越发严重,后来已经到了浑身恶臭的地步,实在没办法才将他安置这里……”
“理解理解……”
刚刚那种恶心的场面大抵还在他心里盘踞着,将厌察觉到男人的心不在焉。
“不过有件事一直让我愁心许久,我想先生或许知悉,以您对此病的了解,不知怎么我家两个儿子接连染上?”,白硫重宸忽然问。
“大人见笑,我钻研至今,见过的病人不计其数,此病古怪无比,暂没有发现任何规律共通。”,琼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但若您想问是否传染,大人尽管放心。”
“啊,哈哈,那真是十分古怪了。”
为这个回答明显松了口气,白硫重宸的声音轻松几分。
他继续问,“接下来不知先生打算如何治疗?”
“请大人给我几天准备草药。”
“好,好,这自然是应当的。”
二人就此在白硫府歇息下来。本来安排两人住到东边的客房,不知琼打的什么心思,借着方便治病的由头,硬是在那位生病公子的院里住下。
这处宅院结构是两侧偏房夹着主屋,将厌和琼住在一侧相邻的房里。
送走白硫重宸后,琼随着将厌进屋,然后便立即锁紧门,取下脸上胡子,推开后墙的窗大吐起来。
将厌注意到他兜帽底下的侧脸无一丝血色。
“憋了一路吗,你忍耐力真好。”,他坐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红彤彤的苹果啃了一口。
正在呕吐的人无暇顾及他的风凉话,吐了好一会儿,直到胃里再没有东西可吐,才直起腰,虚脱的坐到一边的椅子。
“看到那种……你都不觉得恶心的吗?”
男人那种受不了的表情让将厌无法理解,他咬了口苹果说,“死人经常能见到。”
“死人?死人遍地都是!但那家伙还在喘着气,左胸到手臂却已经完全腐烂了!”,琼瞪大眼睛挥舞着双手,用夸张的肢体动作表达自己的心情,“我他妈还看到了蛆,哦老天!”
他忽然停住,用一种相当迷惑且不敢置信的神情看向将厌,“你觉得那会是人类?”
将厌没理会他这个问题,牙齿咀嚼着果肉,汁水在嘴里四溅。
“你之前有见过这种病吗?”,他感受着口腔的酸甜问。
“听过,但我不知道会这么的,呃……”,琼说着,淡色的唇抖动了一下似乎又要吐。
“呵呵,你应该见见更厉害的……例如头掉了还能走的尸体,它们把死人头放在自己脖子上,就成了它自己的。”,将厌呵呵笑着,让话语更一步恶心。
“哈,我其实,不太喜欢别人跟我开玩笑。”,琼讪讪的扯了下嘴角。
看样子男人完全不知道怪物的存在。他没继续这个话题,换个问题问,“之后呢?你要熬个什么……魔药?放两根不知道哪里扯来的青草叶子煮一锅成分不明的冒泡的绿色浓汤,一碗喝下去就能起死回生?”
一段颇为饶舌的言语。琼挑起眉,这小子在跟他斗嘴吗?他想。
“亲爱的,张嘴让我看看,你嘴巴里是不是有两颗毒牙,专门对着身边的人喷射毒液。”,对面的人没反应,还在嚼着那该死的苹果,他现在看见任何人把任何一样东西送进嘴里都想吐。
他咽下喉管的反流,坐直身,面对着将厌,“相信我,白硫重宸是个贵族,贵族穿华丽的长袍,佩戴昂贵的珠宝,我知道他们那身漂亮装饰底下是什么,就像我知道怎么和他们打交道。”
“听起来你经验丰富。”,将厌啃苹果的间隙抬眼看他。
“……我之前给贵族当过一段时间的私人教师。”,因为呕吐再加上长时间说话的关系,嗓音变得有些沙哑。
将厌放下咬了一半的苹果,红红的苹果留着一个齿痕,他的眼里清晰的写着几个字“不相信”。
“你的表情十分无礼。”,琼皱起眉毛提醒。
“对不起。你教什么?”
“很多。例如土地管理,仆从奴隶,商贸账务等等,总之就是如何运作家族事务。”
“哇哦,你还会这个,你专门学过吗?”
琼选择性无视了对方话里的轻浮,他把身体靠回椅背,长腿伸展开,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说,“因为我之前任职过一家新晋贵族的管家。”
将厌沉默了几秒,“据我所知,贵族家庭的管家都是传承制的吧?”
“大部分是这样。但那家退休的老管家和我有些深厚的情分,他膝下无人,便举荐了我。”,琼向他微笑了一下。
多么微妙的笑容啊。将厌想,男人同他说这些干嘛?他倒不是怀疑真假,因为这种闲话根本没必要扯谎。
是他先问,男人回答。可他本没有向他说明的必要,总而言之,他认为——男人不会白白废话。
“那后来干嘛走了,做贵族的管家,油水能捞不少吧?”,他揣测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