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不用。”
晏昌摇了摇头。
“不用以晏家的名义。”
“就以‘晏辞’的名义吧。”
晏辞微微睁大眼睛。
晏昌看着他吃惊的表情,皱着眉道:
“怎么了?”
晏辞干咳了一声:“没想到您会这样说。”
晏昌冷哼一声:“你不答应?”
“不。”晏辞道,“我答应。”
晏辞看着晏昌,这时从情绪里缓过来,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言辞举动似乎的确有些鲁莽无礼。
“您”
晏昌抬起头,似乎不想再看到他的这张脸:“不走?”
晏辞想了想,决定厚着脸皮一回:“其实还有一件事想麻烦您。”
晏昌拧着眉。
“就是之前我的‘岳丈’。”
“顾绰?”晏昌想了想,沉声问。
他最近倒是听说过传言,听说他这亲家跑到村子里强行让自己儿子改嫁,还被村民赶出来的愚事。
他倒是也没想到那顾秀才内里是这种人。
“知道了。”晏昌冷冷道,“以后他也不会去找你们麻烦了。”
晏辞感激的一时之间都忘了用古人方式行礼,鞠躬道:“谢谢您!”
晏昌看着他古怪的动作,眉头皱的更深。
晏辞非常识相:“我这就走。”
晏辞走后陈昂才小心走进来。
他也不知道老爷和公子聊了什么聊这么久,眼看天都黑了。
陈昂进入茶室,却意外发现老爷还坐在茶几后面,沉默着,不知思考什么。
他看了看晏辞面前茶几上那杯一口未动的茶。
“上好的碧螺春,公子怎么一口没喝就走了?”
晏昌没看他,冷声道:“你愿意喝就喝。”
陈昂笑着拿起杯盏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他浅饮了一口,啧啧称奇暗自感叹,不愧是茶坊五两一斤的宝贝。
然而晏昌没有接他的话,陈昂这才意识到不对,有点担心地上前一步。
“老陈。”
晏昌突然开口。
“你说我以前那样忽视他,他怎么会不恨我呢?”
陈昂知道他说的是晏辞,笑道:
“这天下怎么会有真的恨自己父母的孩子?”
就像没有真的恨自己孩子的父母。
这句话若是晏昌早知道,或许他不会和晏辞之间的关系变成这样。
也不会直到最后长子消失之前,他们都没能说最后一句话。
陈昂吃惊地看着认识几十年,从来没情绪失控的家主,以袖子掩了面。
那厢晏辞一出门,就准备狂奔回去。
此时站在风里,他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赶车的车夫还守在门口,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公子,我送您回去吧。”
他顿了顿:“现在天色晚了,回去的路不好走,您这得走到什么时辰?”
“哦,好。”
晏辞这才想起来这里离他那个小院子太远,现在天这么黑,要是用脚,不得跑到半夜去。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期望赶紧回到那个小院子,赶紧回到顾笙的身边。
第41章
马车到了院子门口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晏辞坐在马车里,一直看着外边。等到终于透过窗户看到那熟悉的房子的剪影,心才算收回到肚子里。
那两匹黑马在车夫一声长“吁”中,稳稳当当地停下,在夜色里安静地站着,就像两个姿态典雅高贵的石像。
晏辞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临走前实在没忍住,伸出手在一匹马的脖子上摸了摸。
他心满意足,朝着自己的院落跑去,不远处那一点黑夜里微弱的灯笼,还像往常一样为他亮着,指引着他。
直到走到门口,他才发现院子的门还是如他走时那般,是敞开的。
他皱了皱眉,顾笙自己在家怎么不锁门,这多危险啊
他还未进门,黑暗中一个温热的身子便扑了过来,像只小兽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温香满怀,撞得晏辞呼吸轻轻一滞,下意识伸手接住他。
“夫君!”
怀里的人手臂紧紧环绕着他的腰,即使不用看,晏辞也知道顾笙的眼睛一定是亮亮的,本来身子温凉的人却带着将他心脏融化的温度。
顾笙抬头睁着眼睛看着晏辞,他似乎因为起身太快,呼吸都有些紊乱。
自从晏辞出了门以后,他就坐在院子里,提心吊胆地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
就这样呆呆地坐到后半夜,身上不知被蚊子咬了多少个包,顾笙缩着脚坐在椅子上,依旧不想回屋。
他一定要等到夫君回来才行。
就这样在焦急的等待中,直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响起,他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一头扎进刚刚进门的人的怀里,那熟悉的梅香就如一颗定心丸,将他的焦虑尽数化解。
顾笙把头深深埋进带着温度的柔软布料里,狠狠呼吸着。
晏辞一把抄起他的腿弯,打横将他抱回屋子,顾笙被他放在床沿上。
桌子上的油灯还亮着,晏辞就着光细细看他的脸。
“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温和,眉眼含笑,声音清朗。
展开手臂,示意自己不仅完好无损,还生龙活虎。
“你看,我没有骗你。”
“嗯!”
顾笙急忙伸出手想要扑进他的怀里,一边用力点头,夫君果然没有骗他!
晏辞却握着他的两只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所以——”
只听他拉长声音,一本正经地开口。
顾笙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让自己抱,只好仰头看着他,竖起耳朵认真听他要说什么。
“饭呢?”
“”
顾笙睁大眼睛,就着油灯看着晏辞脸上非常认真,非常严肃的表情。
他尴尬地咬住唇,这才想起来晏辞走之前他答应他的话。
顾笙打开锅盖,看见里面本来应该香喷喷的粥,变成一坨黑色的东西,凝固在铁锅底。
顾笙欲哭无泪:
“糊,糊了”
他本来想做些饭菜,然而家里米不够,太晚了他又不敢自己一个人出去,于是便准备煮些粥,再加点肉。
可是他哪有心思做饭,把火烧好,就忘了看锅。
也不知什么时候水都烧干了,只剩下一堆“锅巴”糊在锅底。
直到现在,顾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饿到了半夜都没感觉。
他双手捂脸,呜呜,他是不合格的小哥儿!
“缸里还有,还有些米”
顾笙涨红了脸,不敢看晏辞:“我去炒一下,都给夫君吃!”
其实晏辞一进门就闻见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焦味。
此时他认真地看着顾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