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
沈蔚大笑着放开她,假模假样的拍拍胸口:“吓死了吓死了。算了,我不问,但你总得说清楚要告假几日吧?”
见她让步,苗金宝松了一口气,想了又想,最后隻得哭丧着脸表示:“我无言以对,算了,还是先不告假了。”
因不知昨夜她究竟对韩瑱做了什么,沈蔚也不敢随意掺和。
正当两人皱着眉面面相觑时,有人来传令说杨慎行让沈蔚过去,苗金宝便闷闷地独自走了。
本就快到饭点,方才又与苗金宝拉拉扯扯闹了半晌,沈蔚此刻是真有些饿。
“坐下说。”杨慎行正低头执笔写着什么,倒也没特意瞧她。
她点头坐下,见手边有一隻青瓷茶盏,里头是海棠果甜茶。
“有什么吩咐?”一边说着,就伸手去拿那盏茶。
拿原本在低头书写的杨慎行却像头顶上长了眼似的,左手急急伸过来拦下她。
沈蔚一脸茫然:“不是给我的?”
“客人刚走。”杨慎行搁笔,抬起眼望着她无奈轻笑。
“哦,其实……”沈蔚坐正,有些可惜地偷觑了那盏看起来仍温热的甜茶一眼,笑得很遗憾,“我不是太介意的。”她就是饿了。
再说从前在军中粗糙惯了,有时在野外好不容易得些吃的喝的,也是一众同袍轮流分食,没那许多讲究。
杨慎行眸心微湛,不动声色地笑着将自己手边那盏茶递给她:“那你喝我的吧,我先前没喝。”
沈蔚不疑有他,愉快地接过他递来的茶盏,忽有些感慨:“我昨日清退那么多人,该得罪的各路神仙都得罪完了吧?”
“你不必多想,有我在。”
这话让沈蔚心中一怔,赶忙举起茶盏送到唇边:“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不多想不多想。
湛然的目光盯着她浅啜一口,杨慎行才笑道:“我已命人拟好重补侍卫队成员的招募令,你打算用谁来主持招募事宜?”
“金宝主理,冯舒玄协助。”接连几口喝下将近半盏甜茶后,沈蔚才心满意足地呼出满口余香,随手将茶盏搁下。
杨慎行暗暗瞥了那茶盏一眼,唇角笑意更深,心情大好地随口问道:“冯舒玄是谁?”
“哦,是侍卫队的一个小队主,”以杨慎行的位置,不曾注意低阶小武官倒也不奇怪,沈蔚便略作介绍,“昨日他与韩大人对阵虽落败,可表现极好,我还正想着给他点什么东西以示嘉奖呢。”
大约心神太过放松,她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当然,长得也还不错。”
见杨慎行神情蓦地奇怪起来,沈蔚周身一凛,莫名心虚地垂眸不敢再瞧他,假装先前说话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笑意凝固的杨慎行暗暗磨牙,深吸一口气略稳住心头的恼意,才徐徐开口:“冯舒玄与张吟,谁好看?”
“张吟!”
这毫无半点犹豫的脱口而出啊,宛如一道闷雷打得杨慎行头晕耳鸣。
话音刚落,沈蔚便尴尬地抬起眼,尴尬地挤出一个笑。
从前杨慎行不喜旁人议论他的长相,所以他自己也不在意旁人的长相。此时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当真是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杨慎行尽力收敛好自己如被雷劈的凌乱心绪,又问:“那,张吟与我,谁好看?”
救命啊!杨七公子被人调包啦!
“我无言以对。”沈蔚实在想不透,这个一向讨厌旁人夸讚自己美貌的人为何忽然主动要与张吟比较,这太奇怪了。
杨慎行也没再追问,只在心中暗暗计量着该如何让张吟再没机会在沈蔚面前招眼。
到了下午放值前,当杨慎行得知沈蔚将自己的佩玉给了冯舒玄以示嘉奖,便立刻将张吟的事暂且搁置了。
“你将自己的佩玉给了冯舒玄?”
为不伤她面子,杨慎行将她叫到自己厅中,摒退了门口卫兵,并将门掩上。
沈蔚并未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随口笑笑:“一时身上没别的,就顺手给他了。只是小小心意,并不多贵重的。”
杨慎行暗暗叹了一口气:“问题并不在是否贵重。你毕竟是个姑娘,拿自己随身的佩玉送人,你让旁人怎么想?”
便是她自个儿与那冯舒玄皆心下坦荡,可此举中的暧昧意涵却是实实在在的。
“那块佩玉只是我早上随手拿的一块,又没什么了不得的意义。反正我坦坦荡荡,旁人爱怎么想怎么想。”沈蔚是最不耐烦这些弯弯绕绕的,隻觉自己心里没鬼便无事。
杨慎行却深知其中不妥,耐着性子对她解释道:“我知你自来不拘小节,凡事由着性子,可今日此举极易授人以柄。”
她前些日子才得罪了人,那些打算挟怨报復的人虽被他想法子牵製着,一时动不了她什么,可历来官场暗斗中,攻击私德是最下作却也最便宜的法子。
沈蔚尚不明白这其中的凶险,他不能不替她谨慎。不过,他不愿让她知晓太多徒增烦恼,一时也不能说得太透。
“那是我自个儿的东西,又没动用鸿胪寺的公库财物,”沈蔚却隻觉他在暗指自己莽撞无脑,顿时有种被瞧不起的恼羞成怒,“关你什么事?”
她就是这样,遇事一急起来便什么也听不进。
“明日去将东西要回来吧,”杨慎行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些,“你若为难,我去帮你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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