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
直到今日白日里, 她仍在恍神看着。
便生出许多心绪来来回回, 叫她一时心中泛甜, 又一时心中发苦。
到最后, 当她在马车里鼓起勇气主动伸手抱住杨慎行时,耳边仿佛有声音在轻叹——
原来,我们竟已一同经历了这么长的时光。
杨慎行, 我不能肯定下一世还会遇到你, 所以这一生, 我想同你好好过的。
戌时的更声浅浅漫进院中, 沈蔚对着铜镜里那个忐忑又雀跃的自己笑了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她要去拿到那个困扰了她六年的答案。
这很难, 她明白的。
待她将这桩心魔摊开去问杨慎行要一个答案时,她所有的自卑、不安、难堪,便全都要藏不住了。
可惟有如此,她才能寻回最初的勇气,将当年没敢继续走下去的路接着走完。
姑娘,你要相信,你虽没有多么好,却也没有那么糟呀。
整理好心绪后,沈蔚悄然出了房门,径直行到院墙旁,一跃而上。
院墙那头一身青衫的杨慎行乍见她凭空出现在墙头,顿时呆立当场,满眼怔忪地望着她。
沈蔚也是一愣,旋即露出一个蜜蜜甜的笑:“我的花见团子呢?”
这笑靥衬得她的容颜如冬日暖阳,熠熠有光华生辉。
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十几岁的豆蔻少女,明亮,热烈,却通透温软,叫人心中甜着恼着,却总盼着这光、这暖能兜头将谁裹住。
“原以为,你不会这样早就过来的。”杨慎行也笑了,略近前两步,徐徐展开双臂,朝她敞开了怀。
下一刻,那温温软软的姑娘便自墙头飘然而下,越过六年的漫长等待,稳稳跌落在他的怀中。
“想好了?”
双脚一落地,她便欺身将人抱住:“想好了!”
杨慎行垂下脸吻了吻她的额头,噙笑轻询:“何时议亲?”
“喂!”沈蔚抬头瞪他,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哼笑着抱怨道,“我想的又不是这个事。”
这人莫不是鬼打墙了?明明下午回来时他自己还在说,若要一同出使去东宁,便只能暂缓议亲。
杨慎行既甜且恼,恨不得将她抱扁了:“那求你得空时还是想想吧。”他看得出她已在慢慢推倒心上的墙,只是她此刻盈盈的笑模样瞧着他,可眼神里却仍有一些晦暗不明的闪躲。
“那若是我想了又想,”沈蔚笑着往后仰了些,略偏头躲开他徐徐俯下来的脸,“最后还是决定不嫁呢?”
这简直就是存心闹事了。
杨慎行几乎想咬人了:“撩而不嫁,是谓贼。除了同意之外,我不接受旁的答案。”
“我是怕你要反悔,才说缓一缓的。”沈蔚笑着挣了几下,确并未认真要脱开他的怀抱。
“请教阁下,在下凭什么要反悔?”
美人就是美人,假作凶狠白眼的神情也仍旧好看得要命。
沈蔚有些心虚地笑着低下头,一径拿额头在他肩头蹭来蹭去,好半晌之后才讷讷道:“我是怕,我可能……太过胡闹太任性……所以……”
“你想说什么?”
完了完了,美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闹脾气了。
沈蔚飞快地抬头瞄了一眼,见他果然神色转阴,忙不迭又垂下脑袋,拿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撞他的肩,也不知是安抚还是挑衅了。
“就是,其实,好多姑娘都……”
“我听着这意思,你是很想当众被亲死。”
“可是……”
“绝对没有什么可是,”杨慎行长指挑起她的下巴来,四目相对,让她清楚地瞧见那对美眸中的坚决与淡淡狠厉,“把你脑子里这些没用的想法都拿出来扔了,将我放进去就足够。”
“好吧,让你一回。”
杨慎行没好气地笑了,不知该勒死她还是该亲死她。不过,最重要的事,她尚未说出口,他知道。
“不是有花见团子吃吗?”许是他笃定的目光里有太多毫不遮掩的情意,那正在一点一点拆掉她心墙残留的断壁碎砾。
此刻她已能十分确定他是喜爱自己的,但她暂时还不敢十分相信,真矛盾,可是没法子。
便再让她缓一缓,待她甜了嘴又甜了心,才能将六年前被击碎的勇气彻底回填圆满吧。
今夜的花见团子共三色,粉、青、白三色的莹软团子被交错成串,缤纷可爱、老实嘟嘟地躺在甜白瓷碟中,简直让人瞧一眼就有朵朵心花哔啵猛绽。
盐渍粉色美人樱、淡青的抹茶与樱叶、白色香草汁,全是费时费心的工序。
“你这个妖怪,明明是一起回来的,我就在家吃了个晚饭,换了件衣裳的功夫……”沈蔚眼儿晶晶发亮,自发地拿了一串递到唇边,斜斜靠站在小厨房的方桌旁,睨他一眼。
“你是哪里来的时间准备这些花花草草?哦,我明白了,不是你自个儿做的。”
这姑娘,一紧张就话多的毛病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变,只怕她自个儿是没察觉的。
杨慎行笑着坐下,托腮望着她,嗓音慵懒抱怨:“我只听过吃人嘴软,没见过正吃着呢就说人是妖怪的,枉费我一回来就忙前忙后……”
这话的意思是,他晚饭也没顾上吃?
心虚又愧疚的沈蔚忙顺手自小碟子里拿了另一串递给他,笑容狗腿:“在下无以为报,委屈阁下陪我吃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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