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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那颗禁不起的心即将决堤

 

,好像这样就能平衡均势。贾敏吸了口烟,眯著眼看何天宝,说:“实话实说吧,在跟你演戏之前,我是帮根据地卖鸦片的。”

“……”何天宝仍然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中国禁烟禁了一百年了,但从来都是难以禁绝。日本人来了之后,为了收税,公开发牌照给烟馆,卢沟桥事变之后沦陷区百业萧条,只有烟馆越来越多。共产党要从沦陷区赚钱,也只能从鸦片下手。

北平夏天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很快就小了,但路上却积了许多水,何天宝跑进雨中,拦了辆洋车,扶贾敏上车坐了。经过金鱼胡同西口的羊肉床子,何天宝买了些熟菜回家,贾敏安排碗筷,两人静静地吃了饭,一起收拾了桌子。

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听广播。

贾敏说:“你吃饱了喝足了抽著烟喝著茶,说吧。”何天宝苦笑:“说什么?”

“说中国百年颓势半壁江山,都毁在鸦片上了,我为什么要卖?”

“你是谁?”

“我本来是贾敏,15岁之前是女学生,之后是女革命者,被你爸爸强奸嫁给他所以我是妻子,生了你所以我是母亲,二十七岁我成了女间谍,然后又当女革命,中间当过几天女鬼,侥倖不死我就是贫农李燕子,亲自操铡刀的刽子手——说起来戴笠应该多谢我这个小师娘,这些年我铡过的ab团派好像还有d什么的全是铁杆共产党——三十六岁变回女间谍,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我首先是你的敌人,然后是你的情人,无论我们再怎么演戏也改变不了的,我是你的妈妈——你肏了几十次、还边肏边在心里憎恨著的妈妈。”

刚下了雨天却仍然阴著,初秋的晚上已经有了凉意,一阵凉风吹来,贾敏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颤,何天宝第一次觉得她楚楚可怜,他拉她的手,说:“冷,过来一起坐吧。”

贾敏松开他的手:“不冷。”

何天宝又去抓她的手:“我冷。”

贾敏抽身进屋拿了床薄被出来盖在他身上,说:“现在你不冷了吧?安静听戏。”

今晚播的是《二进宫》,即使是何天宝这种戏盲都爱听,谭富英裘盛戎张君秋的录音,掐头去尾,很快就到了最热闹的三人对唱部分“怀抱著幼主爷把江山执掌”,正唱到“哪一个忠良又有下场”的时候,忽然停电了。

收音机上的红色指示灯和房子里的电灯同时熄灭,小院里瞬间漆黑一片。

何天宝觉得这好像自己和母亲这段禁忌关系,一场光辉热闹,突然戛然而止。

他不说话,贾敏也不说话,两人就坐在那里,一同慢慢地没入黑暗。

贾敏拿了支烟,何天宝习惯性地抢著划了火柴,贾敏吸了口烟,低声说:“小宝,我们的关系,还是从此恢复正常吧。两个敌人,凑合著演几天戏,一拍两散永不再见。”

何天宝说:“我不干。”

“什么话?”

“我做不到,我喜欢你,喜欢拥抱你,亲吻你,占有你。”

贾敏把脸埋在双手里,指缝间的烟头在黑夜中颤抖:“真是冤孽……到底要我怎样,你才能重新拿我当妈呢?”

何天宝忽然说:“让我看看你卸了妆的样子。”

“啊?”

“你每晚都先安排我睡了,关了灯,才去洗漱卸妆;每天又都比我早起;做ài的时候你一定关灯。从来不让我看见你卸了妆的脸。如果你让我看看,也许我就会幡然醒悟,回头是岸。”

贾敏吸了口指缝间的烟,把剩下的半截掐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伸手扶著膝盖,站了起来,说:“好。”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站住,背对著何天宝说:“把你的照相机架起来吧。”

何天宝愣了一下才醒悟,一跃而起,匆匆忙忙地架起照相机,淮备闪光灯。

洗手间里的水声停止,贾敏走出来的时候,刚好来电了,堂屋的电灯刺眼地亮起。贾敏彷彿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震慑,愣在门口不动,沐浴在雪亮的光中。

贾敏穿了件丝绸睡袍,领口系得很紧,下面露著两条小腿。她脸上的妆卸去,彷彿老了好几岁,真的像个四十岁的女人了,她皮肤依然白皙,面庞稍显松弛,眼睛周围多了些皱纹,即是卸了妆而且满面疲惫,仍然看得出是美人,但也看得出是迟暮美人。

睡衣里没带胸罩,隐约可见乳房硕大的形状,同样隐约可分辨出这对硕大美好的乳房已开始下垂,双腿笔直,但膝盖和脚踝处满是依稀可见的青筋,所谓岁月的痕迹。

贾敏微笑,慢慢脱下睡袍丢在一边,站在当地,看著儿子,眼光深不可测,满是沧桑,彷彿秋天飘满落叶的江河。

何天宝低头看照相机,微微调整光圈快门,说:“我数到三请微笑,不想微笑也可以——你这样有种微微腐朽的美,不是,是成熟的美。一二三……”

闪光灯冒出一股青烟。

贾敏原地不动,问:“照好了?”

“好了。”

“看清了?”

“看清了。”

“你过瘾了,咱们到此为止吧?”

“我不。”何天宝走过去,把母亲拥入怀中,亲吻她。

他的舌头进攻她紧闭的唇。她柔软地沉默地承受,不逢迎不反对。

何天宝一边雨点般地亲吻贾敏一边说:“我就是认为你很美,我觉得你美就行了。”

“何必自欺欺人?”贾敏撑开他,拉著儿子的手摸自己的脸,“这脸上有皱纹,不化妆就不敢见人。”又拉著他的手向下摸,“乳房开始下垂,小肚子总是鼓鼓囊囊的——怎么比得上你的日本小特务?”

何天宝愣住。

“别忘了你妈是干什么的,你一晚一晚地泡在什么商会,我能看不出来?”

雪亮的灯光下,她漆黑的、沧桑的眼睛凝视著他。“你只是像每个特务一样,空虚寂寞,紧张焦虑,朝生暮死,所以特别想女人。我只是碰巧在你身边的女人而已,没什么特别。你不要自欺欺人。”贾敏冷笑,“我知道,我也是特务。”

何天宝目不转睛地回望母亲,终于松手,缓慢地、惊慌地后退。

今夜贾敏没有挂布帘,何天宝自己躺在大炕的一头,睁眼看天花板,心里有一种挫败感,像是多年前某天早晨醒来,父母都不见了,身边只剩下姐姐。

他的脑子急速运转著,来来去去无数念头,一会儿想要不惜一切把贾敏留在自己身边,一会儿又想要衝进厨房,拿出米缸里的手枪回来杀掉这个女人。

不知道为了什么。

贾敏忽然叹口气,起身拉亮了电灯。她卸了妆的脸和半掩的前胸沐浴在明黄色灯光下,说不出的疲惫。

何天宝看著她,也慢慢坐起。

贾敏说:“反正你也睡不著,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

“鸦片的故事。”贾敏说,“你翻来覆去的,就是纠缠这个是吧。”

“你说。”

“抗战三年,我们根据地有将近百万军队,可你们的蒋委员长还按著最早的一个军三个师给我们武器弹药,我们用什么打鬼子?就算我们自己造,製造弹药的火药和化学品总要钱买。还有我们的伤兵,他们也是为国负伤的,现在日本人封锁海岸线,盘尼西林吗啡手术刀注射针头,哪一样不是天价?”

何天宝想反驳,但忍住了,等她说完。

“我们的鸦片以前是卖到沦陷区的,但是现在热河土恢复生产,平津一带的市场我们越来越赚不到钱。就在这时,有条路子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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