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舍
宁的母亲,出身名门,又是首辅之母,地位超然。
两人说了不到两刻钟话,小丫鬟在门外道:“老爷回来了,请夫人、小姐过去。”
崔振翊气得不轻,不待崔可茵行礼,便大声道:“真是一个老混蛋,居然明为赔礼,实则为他那个庶子求娶。”
再没有比这更羞辱人的了。
姜氏讶异。
崔可茵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放在崔振翊面前的炕几上,温声劝道:“大伯父消消气,不要跟那起混人一般见识。”
崔振翊把李明风臭骂了一顿,直到口干舌燥才端起已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姜氏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也把李江臭骂了一通,道:“老爷,你得上折子弹劾他,不能就这样算了。”
崔可茵生怕崔振翊盛怒之下果真跑去皇帝跟前告李明风的状,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忙道:“不用,有周全呢,他当时也在场。”
周全是御史,监察百官是他的职责所在。
姜氏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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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进城的周恒,住进西直门一家药材铺的后院。
他坐在炕上,面前站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低低地说着什么。
周恒点了点头,道:“你回去吧。”
男子躬身行礼,低头倒退行到门边,拉起兜帽遮住头脸,转身大步离去。
周恒如石雕般端坐不动,直到暮色四合,屋中黑漆一片,欢喜小心翼翼点了灯进来,他才回过神,道:“上茶。”
欢喜很快沏了热茶放在周恒面前,道:“可要让远山进来?”
远山是周恒的贴身护卫,武功高强不说,颇得周恒信任,许多事都交给他去办。
周恒摇了摇头。为了不引人注目,幕僚们分批进京,此时却不是见面的好时机。
欢喜不知说什么好,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垂手在炕边站了。
周恒喝了茶,又想了一会儿心事,道:“摆膳吧。”
欢喜松了一口气,肩膀垮了下来,脚步轻快去厨房传饭菜了。
周恒脸上的线条不由柔和下来,望着跳跃的烛火,眼中却一片冰冷。
母妃是在酐睡中被宫人用一条白绫勒死的,虽然父皇诛了那宫女九族,可幕后真凶却没有查出,反而传出母妃苛刻不能容人的谣言。
母妃温柔和顺,怎么会苛待宫人?
当年,父皇独宠母妃,终年不进皇后杨氏居住的坤宁宫。皇后所出的长子虽然立了太子,却性子懦弱,资质一般,父皇左看右看都很不满意。
后来,就传出父皇有意易储。有人便说父皇宠爱母妃,想立母妃的儿子,也就是他为太子,把原,把原太子废了。
那时他还小,只记得满头珠翠的皇后怒气冲冲到母妃所居的长信居找母妃的麻烦。他被赶出来,躲在墙角偷听。
皇后的声音很大,说母妃妖媚惑主。母妃说话细声细气的,他却听不见母妃说了什么。
接着,母妃的日子便艰难起来,宫中很多妃嫔都不理睬母妃。
有一次母妃病得很重,差点就死了。他三四年前查出来,是皇后让人下的毒,若不是母妃只吃一口,只怕当时就毒发身亡了。可就算是这样,长信宫里还是常有猫啊狗啊吃了一点吃食就死了。父皇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最后还是从母妃娘家找了人来,下毒的事才止住了。
可母妃到底还是死于非命。如果说不是皇后下的手,他是不信的。只是当时那个宫人被诛九族,事情查起来很棘手。
他被赶到封地,皇后也没打算放过他,如果不是父皇派了远山护着他,他坟头的草早就齐人高了。
如今父皇崩,长兄继位,国号至安,皇后已贵为太后。现在又以想念他为借口召他入京,不就是有人进谄言说他的王府有紫气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罢了。
周恒无声地笑了起来,眼中却无半点笑意。
门轻轻被推开,欢喜端了托盘进来,把两样菜一碗炸酱面放在周恒面前,道:“公子将就些儿,饭菜都是干净的。”
周恒一言不发,吃了起来。
自是极好的。你表妹一个姑娘家,怎能与你相提并论?快去书房读书吧。”
直接赶他走。
跟着进来的丫鬟羞得无地自容,小声央求:“三爷快去换衣裳再来拜见夫人吧。”
唐伦不理丫鬟,不理姜氏,问崔可茵道:“表妹可愿住我们家?我家的荷花开得极好,我们可以画荷花图。”
此时四月初,小荷才露尖尖角,画什么荷花啊。
大姜氏气得四处寻摸东西要打他:“你个混帐东西,再这样胡闹,我告诉你爹,让你爹罚你跪日头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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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伦却是不怕,道:“自家表妹,又不是外人,你们怎么这样嘛。”
还是她们的不是了。大姜氏气得倒仰,直喊丫鬟们:“把他叉出去!”
崔可茵从姜氏身后探出头来,道:“你很喜欢画荷花吗?”
“也不是啦。”唐伦道:“不过府里除了荷花,没别的景色,难不成画假山?想约你去景色好的地方做画,看我娘跟姨母的样子,那是一定不肯答应的了。”
他的语气充遗憾。
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样子,毫不掩饰心中所思所想。
崔可茵从姜氏身后走出来,笑道:“我住在杏林胡同,你要是想画画可以来找我。”
“可茵!”姜氏皱眉低声道:“你不知道你这位表兄一向无法无天……”
“姨母,我哪有这么差?”唐伦打断姜氏的话,两手一摊,对崔可茵道:“我做事自有我的章法,她们妇孺之见,不懂罢了。”
说她们是妇孺之见……大姜氏气得眼前发黑,指尖发抖。要是平时也就罢了,刚发生李江那种事,儿子却对崔可茵过度热情,若是让人传出不好来,儿子的名声可就毁了。
姜氏就是这么想的,要不是自家外甥,她就直接把唐伦与李江划等号了。
崔可茵抿着嘴笑,道:“我知道你不是纨绔子弟。”
唐伦顿生知已之感,连连点头,道:“还是你懂我。我过两天去找你玩。”
说着向姜氏两姐妹行礼:“儿子刚到,先去换衣裳梳洗一番再来。”
他离开约摸一刻钟,姜氏两姐妹还呆呆相对无言,饶是两人经历的事多,也不知怎么圆这个场。
还是崔可茵先开口:“表兄天真浪漫,赤子心性,姨母和大伯母不要太介意才好。”
她随崔慕华称呼大姜氏姨母。
大姜氏吁了一口气,虽然丢脸,总算有梯子下,不由拿帕子拭了拭没有眼泪的眼角,道:“你是不知道,他自小被我宠坏了,现在要扭也扭不过来了。”
唐伦是她千辛万苦才求来的儿子,自小聪明会读书,又懂事有主见,哪个父母不捧在手掌心?
崔可茵道:“我看表兄只是没有世俗礼法的观念,却不是那起不知轻重之人。”
他目光清正,跟李江色迷迷的样子可是天差地别,怎能相提并论?
大姜氏大为感动,拉着崔可茵的手直喊:“我的儿”,道:“难怪他说你是知已,还是你懂他。”
崔可茵安慰大姜氏道:“表兄不是说了嘛,他行事有章法,不会乱来的。”
大姜氏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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