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收回
安帝望向周恒,很是踌躇。
周恒微微颌首。
至安帝道:“这桩婚事太后大力促成,卿理该去坤宁宫谢恩。来人,去看看太后这会儿有没有空闲。”
崔振翊差点没晕过去,想来想去,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地方得罪过太后,只好硬着头皮杵这儿等着。
至安帝便和周恒说些画荷花的笔法,说到兴起,让内侍铺纸,当场画给周恒看。
宫人来回太后刚从佛堂念经回来,请崔侍郎过去。
崔振翊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打气,想着就算拼了前程不要,也得把这桩婚事退了。
王哲为了讨好太后,早赶过来把退朝时崔振翊当众拒婚的事禀报了。太后见了崔振翊,自然没有好脸色。
“崔家自前朝便是清河大族,传承一百多年,比我朝立国的时间还长。说起来,一百多年前,我们周家不过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罢了。家中子孙确实配不上你们前朝贵族。”太后一双三角眼看着崔振翊,凉凉道。
殿中的内侍宫人都恨不得缩进墙里去,太后这是动了真怒,连老祖宗的底细都翻出来了。
崔振翊叩头道:“太后这样说,臣万死莫赎。”
清河崔家在前朝,确实是贵族不假,可现在已经改朝换代七八十年了,崔家也以科举入仕。太后这么说,不过是用一顶大帽子压他,让他开不了口要求收回圣旨罢了。
太后冷笑:“难道哀家的儿子还配不上你的侄女不成?”
周恒虽是卫贵妃所出,她却是嫡母。要不然,也不会要对周恒下手时诸多顾忌了。
崔振翊叩头不敢言。难道他能说,正因为晋王不是您老人家亲生,我怕他被您弄死,所以不愿意把侄女嫁过来?
太后见他不吭声,一双保养得白白嫩嫩的手“啪”的一声拍在几上,厉声道:“怎么说!”
崔振翊脑门的汗珠滚汗珠滚滚而下,滴在光可鉴人的镜砖上。他急中生智,一句话夺口而出:“臣侄女自幼失怙恃,由家母抚养长大,家母爱她逾性命。她的婚事,臣实是做不了主,还请太后体谅。”
太后怒极而气,道:“谁做得了主?”
崔振翊倔强地道:“家母。”
也就是说,虽然你下了圣旨,我们也接了圣旨,可没有我母亲点头,这桩婚事还是做不得数。
太后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耍过?她大声道:“好!好!好!哀家这就宣张老夫人进京,亲自问上一问,看看先帝血脉可配得上前朝勋贵。”
这话就说得重了,不说别的,光是一个不愿臣服的罪名,就能让崔家抄家灭族。
崔振翊惶然间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怎么应对才能避过这桩祸事。
恰在这时,周恒走了进来,含笑道:“母后爱开玩笑,看把崔侍郎吓得不轻。”
崔振翊趴在地上,只见一角月白色的袍袂越过他,向前走去。
“儿臣见过母后。”周恒行了礼,看了崔振翊一眼,道:“崔侍郎哪里晓得母后开玩笑,怕是真会把张老夫人接进京来。天气这么一热,张老夫人年纪又大了,若是有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
张老夫人是受了诰封的夫人,前些年曾经进过宫,太后还是有些印象的。
太后火气稍减,嗔道:“媳妇还没娶上呢,这就偏袒岳家了。”
她对周恒知情识趣,任她安排,没有反对这门婚事,还是很满意的,看周恒顺眼了不少。
周恒“呵呵”笑着,上前去搀扶崔振翊,道:“崔大人快快请起。”又让宫人打水来:“瞧这满头的汗。”
完全是一副把崔振翊当岳父看待的架势。
崔振翊长叹一声,在周恒搀扶下站了起来。
太后却不愿就这样放过他,道:“恒儿,他可说了,这门亲事,得张老夫人点头才算。”
周恒道:“若是母后觉得与崔家结亲合适,那儿臣去一趟清河,让张老夫人瞧瞧也无不可。”又涎着脸道:“好在儿臣长得不太丑,想来不会吓坏张老夫人。”
太后唇角勾了勾,又随即板着脸问崔振翊:“若是张老夫人同意了,你又有何话说?”
崔振翊大汗,道:“家母若点头,臣自然没有二话。”
只要他修书一封,把利害关系说清楚,母亲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
太后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道:“这话可是你说的,若食言而肥,视皇家天威如儿戏,难道哀家就处置不了你不成?”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天子也得听亲娘的。崔振翊心头打了个突,却还是硬着头皮道:“若是家母不同意……”
太后不高兴地道:“哀家自然撤回恩旨。难道我们家会死乞白赖纠缠不休不成?”又对周恒道:“你可要争气点,别让人笑话咱们。”
这就上升到皇家脸面的高度了。
周恒应了一声“是”,道:“儿臣这就收拾收拾,马上去一趟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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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太平巷,张老夫人接过六百里加急,刚送到手上的信,戴上老花镜,看了又看,半天没有言语。
碧珠轻手轻脚换了茶正要退下,张老夫人道:“门上可有人求见?”
碧珠一怔,门上天天有人求见,不过张老夫人早就不见外客,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张老夫人道:“去门上说一声,有人求见,来禀一声。”
“是。”碧珠应了一声,亲自去门上叮嘱了。
连着三天,求见的人她又不见。丫鬟们都摸不着头脑时,周恒来了。
门子接到拜贴倒还镇定,跑进去禀报:“有一位从京城来的周恒周公子求见老夫人。”
张老夫人淡淡道:“开侧门,请他进来吧。”
这下子不要说碧珠,就是门子都知道张老夫人等的就是这人了,语气不由恭敬了几分:“公子里头请。”
周恒一袭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腰间坠的羊脂玉玉佩,一看就不是凡品。他双手自然下垂,神态自若站在那儿,自有一番雍容矜贵的气度。
门子不敢多看,赶忙垂下眼睑。
欢喜跟在周恒身后,嘀咕道:“怎么没大开中门?”
周恒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不敢再说,低头跟在周恒身后。
张老夫人在宴息室端坐,丫鬟们垂手站在身后。
“周恒见过老夫人。”周恒恭恭敬敬以晚辈礼拜见。
张老夫人见他皮肤白哲,剑眉星目悬胆鼻,长相俊雅,身量颇高,年纪虽小,站在那儿却有番雍容矜贵,不由暗暗点头。
周恒唇边含笑,任由张老夫人打量。
室中落针可闻,半晌,张老夫人才开口道:“晋王到此,老身有失远迎,还请勿怪。”
“不敢。”周恒并不因为是天皇贵潢而骄矜,也不因为有所求而来而自甘下贱,语气神态自然谦和。
张老夫人目露赞许,道:“王爷请坐。”
周恒谢了坐,一撩袍袂,在客座坐了,恳切地道:“想必崔侍郎有书信到来,太后恩典,皇上恩旨,在下对令孙女爱慕已久,还请老夫人准了这门亲事。”
张老夫人道:“王爷远道而来,且先歇下再说。”吩咐人让收拾客房,又让碧珠:“去前院请端大爷过来陪客。”让宝珠:“跟端大太太说一声,让丫鬟们好生服侍。”
根本就没有征求周恒的意思。周恒只好道了谢,随丫鬟去安置他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