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画面,哭着从睡梦中惊醒。
“有人说你抄袭,”方琳徐徐道“吕主编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他压不住这条消息,明天就见报。”
“我抄袭?”楚伊菊差点笑出声来“我抄谁?”
“最可伶的是”方琳幽叹“他们说你抄了乔子寒。”
“哈哈哈!”她终于跌倒在沙发上“我抄了乔子寒?”
“他们指出,你新出版的天堂鸟一书,与两年前乔子寒所著的黛菲的选择,除剧情描摹外,明确仿造的句法,多达六十二处。”
“是吗?”楚伊菊看了看传真,摊摊手“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是在抄袭——不过,我抄的是我自己,黛菲的垃择也是我写的,这个你该知道。”
“可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呀!”方琳抓住她的肩“小姐,怎么会出这种事?你写稿的时候,就不知道改一改吗?”
“我有改呀,每一次我都尽量不重复自己的创作,我也知道抄袭别人可耻、抄袭自己可悲,”她正色地凝视方琳“可是,学姐,自从我遇到你,已经快四年了,你不可能要求我每个月写一本却本本不相同吧?所以,我只能做一个抄袭自己的可悲的人。何况,如果不是故意挑剔,你会发现天堂鸟和黛菲的选择是立意截然不同的两本书!”
“可是你现在这么红,就是有人要放意挑剔你呀!”方琳吼道,吼完后紧紧咬住下唇思索“怎么办?抄袭,好大一个罪过,弄不好会毁掉你的前途!包麻烦的是,乔子寒的出版社跟你的不是同一家,否则万事好商量。怎么办?”
“问我?”楚伊菊恢复笑颜,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只懂写稿,公关事务不是一向归学姐你管吗?”
“听说,乔子寒原来的那间出版社今年亏损很多,他们有心要利用这件事制造话题,东山再起我还听说,他们会请乔子寒亲自对照认定,然后向我们发律师信”
请子寒亲自对照?这么说他要回来了?
楚伊菊不觉心中一阵惊喜,这场祸事在她看来并非一无是处。不过,为了体贴方琳暴躁的神经,她只得不动声色。
“喂,你去哪儿?”方琳的怒喝声从背后传来。
“去买鱼丸。”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吃?!”
嘿嘿,可怜的方琳学姐呀,这个时候除了吃美食放松心情,还能做什么呢?何况一想到子寒即将回到这座城市,那颗跳跃的心就不允许她还优待在屋子里。
又是一个深秋的季节,天很高,风有点凉。
她买了鱼丸,独自坐在附近的小鲍园里品尝。目光掠过周围景色,回忆也掠过她的脑海。
彤色的残阳从树冠上映下来,映上她的眼帘。她抬头望去,一如那时候凝望着那棵圣诞树,满眼亮晶晶的。
就在那天,也是这样寒凉的日子,她取义,引伸出连她都感到惊奇的“弦外之音”
新闻界向来只会听到他们想听的,所以,她大可不必浪费唇舌解释。
然而,生活总是这样,在你绝望的时候,总会施舍给你一扇亮窗——上帝真的来救她了!
“那不是乔子寒吗?”忽然一个声音说。
“在哪?”所有的人立刻把头转过去,因为,那个声音是从背后发出的。
楚伊菊也把头转了过去,身子一阵颤抖。
经过了漫长的两年,她终于又听到他的名字了,这名字那么近,就在眼前。
她瞪着眼睛,努力地张望,想看到心中埋藏的身影。
然而,她什么也没有看到,如同所有的记者一样,他们只看到彼此间黑压一片的身体,没有人真正弄清,乔子寒到底在哪儿。
“唔”焦急中,有人从背后捂住了楚伊菊的嘴巴。
如果是平时,她会以为自己遭遇了劫匪,可是现在,她听到熟悉的嗓音在耳边扬起,一颗心在战栗中压住。
“菊,是我。”那人说。
真的是他他终于、终于回来了。
那一声亲密的呼唤,搭在她唇上温暖的大掌,迎风而来的青草般怡人的气息,还有,他贴着她背脊的宽阔胸膛——除了他乔子寒,还有谁呢?
楚伊菊的泪瞬间滑下,滴入他的掌心,像抹上绿叶的露水,两人相亲的肌肤顿时平添一层润湿。
乔子寒似乎也微颤了一下。
“快跟我走。”但很快的,他就恢复了镇定,带着她在众记者寻找“乔子寒”的混乱中,突出重围,拐进小巷。
一踏入这安全地带,楚伊菊就本能地从他怀中挣脱,靠着巷内的墙,定定地看他。
他瘦了一点,也黑了一点,昔日飘逸的发被削得短短的。
不过,那双眼睛,在黝黑中更显明亮,笑容少了戏谑、多了一份温和的感党。
阳光透进小巷,在墙上画着一个又一个金色的小圆圈,在他俩周围不断跳跃。她的心,也随之忐忑不安。
她在这边,他在那边,一左一右的墙,分别靠着。面对面,很近的距离,却良久良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寓你是不能回去了。”还是他先开的口。
“嗯。”她低下头。
“计程车在巷口,可以载你到饭店住几天,等记者们发现了别的趣闻、不想理你的时候,再回来。”
“嗯。”她的鞋跟踢着身后的墙。
“放心,这个城市的怪事很多,他们会很快忘记你的。”
“嗯。”她像是爱理不理。
乔子寒叹了口气,忽然向她靠近,大掌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菊,我说了这么多,你除了‘嗯’,就没有别的想对我说吗?”
呵,她要对他说的太多了,比如这两年他到底去了哪儿?比如他有没有想念过她?比如,这次回来,他还会再离开她吗
可这些话,就算问了,他也不见得会回答。
既然当年他那样绝情地离开自己,现在,她也要以牙还牙,故作冷漠,除了最最简单的字,再也不跟他说别的!
“好吧”乔子寒柔声道:“既然你想不出来说什么,那就不要说了。”
这家伙总是这样民主吗?可不可以霸道独裁一点,逼出她此刻的心里话?她知道,心里话一旦出口,情况会完全不同。她好想让他明白,这七百多个日日夜夜,她有多么想念他
但乔子寒没有逼她,他只是牵着她的手,走过又细又长的巷子。
像是瑟缩,或是因为汗水,她的手不断地往下滑、往下滑,但他却执意地握着她,甚至只是勾着她一根食指,也不愿松开。
这让楚伊菊,有了一点儿微不足道的欣悦。跟她思念他的痛苦比起来,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了。
“你为什么回来?”欣悦给了她勇气,总算忍不住,漫不经心地开口。
他一怔,像是没料到她会对他减刑。“回来做我应该做的事。”
“包括愚弄新闻界?”她微笑地问。刚才,那声转移记者们视线的大喊,定是他的诡计吧?
“我只不过收买了一个街头少年,让他大喊了声‘那不是乔子寒吗?’怎么算愚弄新闻界?”他也笑了“何况本人真的有现身呀,只不过他们没看见罢了。”
“对,我知道你从不说谎!”
就像跟她分手的时候,也那么直截了当,可见,他真是一个诚实的人。
楚伊菊笑了又笑,直到他把她送入饭店,对她说“晚安”笑意才消失。
门关上,她先前一直压抑在笑容下的泪水,才决堤而出。蓄含了两年的伤心雨,就这样淅淅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