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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没有机会去证实或反驳朱主任的猜测。

眼看医院里的头号负心男转变成新好爸爸,只有他的“朋友”还是在心中暗自担心不已。褚友梅很清楚的了解,郎世云只是随随便便地掩埋了自己的伤口,虽然说时间会治愈一切,但是每当遥望着十五楼楼顶时,她又不是那么确定了。“你就是最好的药呀!”

当褚友梅提及对于郎世云的疑虑,朱主任只是笑着这么回答她。

是吗?看着郎世云父子一同染上了没事爱到儿童复健部闲晃的毛病,褚友梅决定先发挥良药苦口的功力。

她猛一回头就发现小小的人影又徘徊在大治疗室的门口,正好结束治疗的褚友梅二话不说的抱起了小家伙,就往员工托儿所大步迈去。

“友梅——”天啊!这个小家伙连撒赖的口气也与他父亲越来越像了。

“不行,你要回去上课。”

其实上不上课倒是其次,他们都只敢期望小薇能逐渐适应一般正常小孩的生活。只是这么小的孩子,在人来人往的医院中穿梭来去未免太过危险,褚友梅不敢稍忘——医生的子女向来是绑架者的头号目标。

“小薇都会了嘛!什么数苹果、abc,我不要回去,我要陪友梅!”

这怎么行?小小年纪就跷课跷得理直气壮,就算再怎么聪明,长大了不和他父亲一样吗?眼看着就要到托儿所,一声惊唤却叫住了褚友梅急急的步伐。

“那不是我家薇仁吗?”

两位神色不善的老人在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陪伴下,夸张地叫住了褚友梅与小薇,老妇人更是突兀地伸出手,劈手就想夺过小薇。

褚友梅连忙闪身,却听得怀里的小薇怯怯地叫了一声:

“外婆”

外婆?是叶晓吟的母亲吗?褚友梅疑惑地看着神色明显不善的老夫妇。

“你是哪里的护士啊?没听到薇仁叫我什么吗?还不快把他放下!”

“小薇?”褚友梅着实不敢随便将小孩交给素不相识的人,她询问的看着小薇紧紧埋在她颈边的小脸,却发现小薇竟是微微地发起抖来。这是怎么回事?她试着想找出比较合理的解决方式。

“我是小薇的治疗师,不然我请郎医师下来一趟好吗?”

然而她客气之极的话语却引来一阵轩然大波,自称是叶母的老妇人居然开始哭天抢地的朝褚友梅作势扑来,一双手全然不顾就要掉下去,并且已是害怕之极的小薇。老妇人歇斯底里的拉扯、推打着为了怀中孩子不能还手的褚友梅。

“夭寿!你就是那个狐狸精?姓郎的害死我女儿还不够,居然还让狐狸精抱走我女儿歹命的儿子!你们都会不得好死!都会不得好死!”

挣扎中,小薇嚎啕大哭了起来。四周的医护人员与警卫连忙上前拉扯开显然已是理智全失的老妇,而陪同老妇前来,应该是叶父与叶晓吟的兄弟的两人,也加入了推打,一时场面失控,大乱了起来。

“不怕!小薇不要怕”褚友梅缩到墙边极力拍抚着僵硬啜泣的小薇,而耳边还传来叶母不停的谩骂。

“没有天理啊,郎世云逼疯我女儿、害死我孙女,他不得好死!”

这是怎么回事?褚友梅蓦然想起朱主任在提及叶家时的逃避与不以为然,但是,她为什么说郎世云逼疯叶晓吟!这是什么样离谱的指控!

“不要脸的女人!不要脸的女人——”

“友梅——”

混乱中,叶母的咒骂与小薇的哭喊,将褚友梅带进更加紊乱的心境。

郎世云自责自己的疏忽。就算没有想到叶家会因听到他回国复职的风声而前来医院生事,他也应该料到叶家最近绝对会再上医院来唆。

因为,时光荏苒,竟也快到了晓吟死去两周年的忌日。

已经过去两年了吗?凝视着隔栋建筑的顶楼,郎世云心下暗叹。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他都不敢看向医院的顶楼,因为郎世云总觉得晓吟与薇妮还是站在那里,控诉地望着他。

而叶母的用意他也十分明白,他们不容许他忘记。叶家要郎世云永远只能痛苦的苟活着,用他倍受折磨的每一天去补偿他们早死女儿的血泪。

“对不起”褚友梅说得没有错,他总是在向她道歉。

郎世云苦笑地轻触她的发梢,而他的手却被她反手轻握住,褚友梅凝眉检视着他被疯狂的郎母所抓出的伤痕。

经过一番骚动,医院用调虎离山之计谎称郎世云父子已经离开医院。而备受惊吓的小薇也无法回托儿所上课,三人只有狼狈地躲在陈主任的办公室里避难。小薇哭累得瑟缩在褚友梅的膝上沉沉睡去。

“你没有必要抱歉,除非你真的有必须道歉的理由。”

“我”

轻柔的抚触间被唤起的温柔教人心碎。郎世云颓然靠坐在褚友梅的身侧,两大一小窝坐在小小的沙发上,他情愿永远都是这样的姿势。

“你没有,对不对?”

“可是,晓吟与薇妮的确是因我而死”“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你的确必须为你的婚姻负担起责任,但是叶晓吟也是。”褚友梅叹了口气,她握住郎世云冰凉的手。

“更重要的是,她必须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而她选择了死亡。那总不是你逼她跳的楼、做的选择吧?虽然情况不同,当我被交往多年的男友骤然抛弃时,我也曾经非常沮丧,但是我想就算再恨、再怨,如果我的爱情终究必须以死亡做结,那也是我的选择。”

将熟睡的小薇抱给郎世云,褚友梅叹了口气走到窗前,远望着仿佛还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十五楼楼顶,她静静地踱回郎世云的面前。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这么说,但是要是她肯再活久一点,看到现在的你,她一定会很后悔、很后悔”

“友梅”

望着蹲在身前恳切地安慰着他的褚友梅,郎世云在感动之中陡然明白他不知道晓吟会不会后悔,但是为了眼前的女子,他的人生绝不能再重复同样的错误。

这场意外的混乱将小薇数个月来的进步狠狠地打退了许多。

他又故态复萌的不愿意让郎世云亲近,连托儿所也不肯再去。小薇变得只能整天畏畏缩缩地杵在褚友梅的身边,紧抓住她的衣角,一个天真活泼的孩子霎时失去了所有的欢颜。而令人担心的叶家,倒也暂时没有进一步来扰乱的消息。但是,重建小薇信心的过程,在郎世云的无法参与下却显得格外缓慢。

“友梅,小薇是不是坏孩子?”

某一天夜里,在郎世云尚未回家的时分,也许是褚友梅的紧张莫名地感染了年纪太小的孩子,小薇哭着揉红了双眼。

“不然为什么妈妈讨厌我、不理我,只带妹妹走呢?”

老天!小薇对那恐怖的夜晚究竟还留存有多少记忆?褚友梅惶急地抱紧了哭泣的孩子,语无伦次的说道:“不,小薇要留下来,因为友梅阿姨、爸爸、爷爷奶奶,还有好多好多老师、小朋友都太喜欢小薇,而且小薇也喜欢大家,对不对?”

“可是小薇以为只要生病,妈妈就会来带小薇走,妹妹就是生病”

“不,小薇不生病,小薇生病友梅阿姨会哭的”说着说着,她竟是不自觉的为了这个命运乖舛的孩子掉下泪来。

“友梅不要哭”看见褚友梅落泪,小薇哭得更大声了。

郎世云一进门就看见这样的场面,乍然发现褚友梅与小薇竟然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抱头痛哭,吓得他还以为是发生什么事了。但也许是泪水洗清了小薇些许的恐惧,饱受太多打击的小孩总算稍稍地恢复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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