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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快嘴汉子被长枪指着,磕磕巴巴道:“这……不是抢……是这小子抢了我的举证……就周秀才偷寡妇那事儿,是我瞧见的……这本该是奖我的……”

那什长扫了眼告示道:“什么该不该的?你去晚了怨那个?早干什么去了!”

快嘴汉子涨红了脸说不出话,那少年已经蹲在地上划拉小米,装得七七八八,生怕有人还抢似的,抱了布袋一溜烟跑了。

原告跑了,也就没有被告什么事了。

那县兵什长环视众人,告诫道:“若是再有人当街抢粮或抢赏银,定严惩不贷!”

众百姓唯唯诺诺。

只待众县兵走了,才有人反应过来。

这“举证”也分先来后到,县衙里显然是认先来的。

有几个知晓些原由的,已经迫不及待进了县衙。

倒是只看热闹这些,看出些别的来。

“县衙怎么还管真信徒假信徒的事了?又是曲阳白衫军纠察?这到底怎么回事?“

“县城里到底谁说了算?”

“不是邓县尉么?就是邓县尉撵走了白衫军!”

“不会是白衫军又来了吧?”

“管他县兵还是白衫军,反正不是咱们说了算。”

“要是也跟刚才那小子似的得一斗小米就好了!”

曲阳县城城门已开,不禁人出入。

可士绅早已被搜刮一空,百姓家底更薄,全凭户籍册子领每日口粮,就算想走也没有路上嚼用。

如今有了这一斗米的奖励,勾得不少人蠢蠢欲动。

就连不知晓原由的,都四处打听去了。

等到拴住家里得了消息,拖家带口的到衙门求情时,拴住已经“五戒”都破了,连同其他“假信徒”一道,上了枷板,在县衙门口示众。

“假信徒”三十六人,都是立枷。

枷板上贴了白纸,上面写了每人犯下的戒律。

这枷板是衙门里的老物件,一对枷板三十五斤重,沉甸甸的压在肩膀上,再直的腰也弯了。

更何况,那白纸上写的犯戒,不是信口雌黄,而是查有实事。

“嘿,那个就是周秀才,下眼泡肿着那个,瞧着就不像正经人,连私孩子都养了!”

“这个姓邓的也不是好东西,打小就手脚不干净,偷了好几个书铺,还真是个惯偷儿。”

“哈哈,那是高狗儿,屠家子出身,是东街的财主,歇了猪肉档,还舍不得祖业,经常杀鸡屠狗,可不是正犯了‘杀戒’?”

“边上那拴住也不是好东西,打小偷鸡摸狗不学好,没有墙头高就晓得偷看妇人撒尿,顶不是东西。”

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被枷着这些人羞愤欲死,有那一斗小米、五两银子的奖励,别人可不就是对他们扒了皮。

谁也不是圣人,平日里言语不当、醉后无德之事总能寻到两、三遭。

更有甚者,连小时候偷了隔壁几枚青杏、拱婶子被窝要吃奶奶的事都被翻出来。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

这都拿到当面来,一般人还真受不住。

就算他们受得了,想要分辨也不能,每人嘴里塞了大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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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大堂,霍宝毫不客气,居中而坐。

五十童军,霍豹、侯晓明为首,左右列队而站,威风凛凛。

大堂上,站了二十来号人,都是外头“假教徒”的家属,为首的,就是拴住的父母,张三的姐姐、姐夫。

老夫妻两个,都是老实巴交的模样,可说出的话不软。

“表少爷,拴住都是被那些酸生糊弄住了,跟着凑热闹,他还是个孩子,回头让他舅舅收拾他!”张姐夫躬身道。

都是买卖人,这一句话就说了好几个意思。

霍宝也不与他磨牙,只道:“不用着急,往县兵大营挖地道、藏引火之物,关系千万县兵性命,这不是小事,轮不到我这晚辈做主,自然要等表叔回来处置!”

张姐夫强笑道:“误会,都是误会!就算别人有坏心,拴住也不会,他亲娘舅也在里头,他还能害他亲舅舅?这孩子指定是被人骗了。”

“外人阴谋起事,是一种处置方法;这自己人起事,指定是另一种处置法子……总不会混淆远近亲疏,放心!”

张姐夫被堵的说不出话来,直给老妻使眼色。

张大姐立时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道:“我的老天爷啊,收了我去吧……好好的孩子被拉着吃酒就成了罪过,什么真教徒假教徒?咱家就这一根独苗儿,谁还舍得他当和尚去?如今偏他是假教徒,喝酒吃肉都成了罪过,这叫人哪儿说理去?!”

要是个凶神恶状的泼妇,这般唱念打坐无人会同情,可这妇人长得老实巴交的,又没有一句脏话,只念着自家委屈无辜,倒是显得分外可怜。

众人齐齐望向霍宝。

这张大姐可不是寻常民妇,是县尉心腹张三的胞姐。

张三父母早亡,打小跟着姐姐、姐夫长大,可谓长姐如母。

霍宝既是晚辈,看着县尉面子,也不当“无动于衷”?

除非张三倒台了!

莫非,方才霍宝提过的地道、火油什么的,真是张三的后手?

众人都提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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